曹家村的老人们常说,头发是人身上的阳气所在。若是无缘无故掉了一块,那就是被鬼剃了头。
曹兵第一次听说"鬼剃头"还是小时候。那年夏天,村东头的王老汉突然顶着个铜钱大小的秃斑出现在村口,斑块边缘整齐得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精心修剪过。村里的老人见了都摇头,说这是"鬼剃头",不吉利。没过一个月,王老汉就在自家井台上摔断了脖子,死的时候,那块秃斑已经扩散到半个脑袋。
"鬼剃头"的传说在曹家村流传了几十年,但凡有人莫名其妙掉头发,不出三个月,必定遭殃。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家破人亡。村里人对此讳莫如深,仿佛光是提起这三个字,就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曹兵蹲在自家玉米地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后脑勺上那块突兀的空白。早晨起来梳头时,梳齿刮过那片头皮的感觉让他心里一沉。铜钱大小,边缘整齐,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精心修剪过。
"见鬼了..."曹兵吐掉嘴里的草茎,站起身拍了拍沾满泥土的裤腿。八月的太阳毒辣辣地悬在头顶,他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脊背爬上来。
玉米秆在他身后沙沙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穿行其间。曹兵猛地回头,只看见一排排整齐的玉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他咽了口唾沫,伸手又摸了摸那块秃斑,指尖触到的是异常光滑的头皮,仿佛那里的头发从未生长过。
"兵子!"妻子秀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吃饭了!"
曹兵应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玉米地深处。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里比别处暗一些,像是阳光刻意避开了那块地方。
回家的路上,曹兵遇到了村里的李大夫。李大夫六十多岁,是村里为数不多读过书的人,平时谁家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
"李叔,"曹兵叫住老人,犹豫了一下,"您给看看,我这后脑勺咋回事?"
李大夫凑近看了看,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他枯瘦的手指在曹兵头皮上轻轻拂过,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检查什么危险的物品。
"什么时候发现的?"李大夫问,声音压得很低。
"今早梳头的时候。"曹兵感到一阵不安,"就是...掉头发吧?"
李大夫没有立即回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放大镜,对着那块秃斑仔细端详。曹兵能感觉到老人的呼吸变得急促。
"边缘太整齐了..."李大夫喃喃自语,"像是..."
"像是什么?"
李大夫收起放大镜,摇了摇头:"回去用生姜擦擦,兴许能长出来。"说完就匆匆走了,背影显得有些慌乱。
曹兵站在路中间,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李大夫的反应太奇怪了,他明明想问"像是什么",却不敢再追问下去。
家里的饭桌上,秀兰做了曹兵最爱吃的酸菜炖粉条。可他却没什么胃口,脑子里全是那块诡异的秃斑。
"咋了?饭菜不合口?"秀兰关切地问。
曹兵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秀兰,你看看我后脑勺,是不是少了块头发?"
秀兰绕到他身后,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天哪!这...这是'鬼剃头'!"
筷子从曹兵手中滑落。虽然心里早有预感,但听到这三个字从妻子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浑身发冷。
"别瞎说,"曹兵强作镇定,"可能就是普通的脱发..."
"普通的脱发会长这样?"秀兰的声音发颤,"边缘这么整齐,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剃掉的!"
曹兵想起李大夫说的"边缘太整齐了",胃里一阵翻腾。他放下碗筷,走到里屋的镜子前,侧着头想看清楚那块秃斑。镜中的影像让他心头一颤——铜钱大小的秃斑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边缘确实整齐得不可思议,就像...
就像有人用剃刀精心修剪过。
"我去找曹三爷问问。"曹兵突然说。曹三爷是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今年九十多了,据说懂得很多老辈人传下来的东西。
秀兰一把拉住他:"别去!曹三爷最忌讳这个!去年张寡妇家儿子掉了头发去问他,被他用拐杖打出来了!"
"那怎么办?就这么等着?"曹兵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
秀兰咬着嘴唇,突然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小布包:"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说是能辟邪..."她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小撮黑乎乎的东西,"黑狗毛,缝在枕头里,能挡邪祟。"
曹兵看着妻子颤抖的手,心里一阵酸楚。他接过布包,点点头:"好,今晚就缝上。"
入夜后,曹兵躺在床上,后脑勺贴着缝了黑狗毛的枕头。秀兰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他却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
月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惨白。曹兵盯着那片月光,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从光中一闪而过——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人形,却又不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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