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偎在顾衡腿边的苏妩,在饱食与那令人安心的檀香气息包裹下,意识渐渐模糊,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再次沉入了梦乡。这一次,她的睡颜显得格外恬静,仿佛卸下了所有防备。
确认她彻底熟睡后,顾衡捻动佛珠的动作缓缓停下。他垂眸看了她许久,眸光深沉难辨。
他伸出手,指尖泛起极其柔和纯净的金色佛光,轻轻点在她眉心。微光一闪,熟睡中的苏妩无声无息地变回了那只毛茸茸的小狐狸,蜷缩在他僧袍下摆,两条尾巴无意识地交叠在一起。
顾衡小心翼翼地将变小了的她捧起,搂进怀里。小狐狸在梦中不安地动了动,嗅到熟悉的气息,很快又安稳下来,甚至自发地在他臂弯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家伙安稳地卧在自己怀中。随即,他闭上双眼,周身开始散发出比平时更加浓郁和凝实的金色佛光。这些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十分温和,如同温暖的流水般,缓缓将他和小狐狸一同笼罩。
他指尖凝结着精纯的佛力与某种玄妙的法咒印记,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注入小狐狸的体内。这不是粗暴的镇压,而是更为精细的引导与净化,试图找到那诅咒的核心,并将其一丝丝抽离、化解。
这个过程显然极为耗费心神。顾衡的额头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比平时更加苍白几分,但他手上的动作却始终稳定而轻柔,生怕惊醒了怀中熟睡的小家伙,或是伤及她的本源。
时间缓缓流逝。
当那金色的佛光渐渐黯淡下去时,顾衡缓缓睁开了眼,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也有一丝淡淡的欣慰。他能感觉到,那纠缠在她妖魂深处的诅咒之力,已被成功化解了约莫三分之一。
这已是极大的进展。若非她近日吸收了他的佛力,长了第二条尾巴,妖魂稳固了不少,恐怕连这一步都难以做到。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依旧酣睡的小狐狸,那身火红的皮毛在方才的佛光滋养下,似乎更加光泽亮丽。他伸出指尖,极轻地拂过那两条尾巴,动作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柔。
随后,他抱着她起身,走向偏殿的床榻,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薄褥上,仔细盖好那件素白外袍。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原地看了片刻,才转身离开。连续动用大量佛力进行精细操作,让他感到些许疲惫,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他需要去净室沐浴,洗去疲惫,也让有些纷乱的心绪重新沉淀下来。
偏殿一侧的净室内,引来的温泉水汽氤氲,带着淡淡的硫磺气息。顾衡褪下僧袍,浸入温暖的池水中,闭上眼,任由水流包裹住身体,驱散着疲惫。水珠顺着他冷白结实的胸膛滑落,墨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平日里被圣洁佛光笼罩的他,此刻在水汽中显出一种别样的、近乎神只般的俊美与……凡人的气息。
而就在他沉浸于这片宁静之时——
偏殿床上,被小心翼翼放好的小狐狸动了一下耳朵,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她甩了甩脑袋,发现自己又变回了原形,正独自待在床上。殿内很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极其细微的水声。
水声?
苏妩的狐狸耳朵立刻机警地竖了起来。她跳下床,循着那细微的声音,蹑手蹑脚地走到净室门外。
门并未关严,留有一条缝隙,里面温暖的水汽和更清晰的水声弥漫出来。
透过门缝,她隐约看到了里面氤氲水汽中一个模糊的、挺拔的身影……
一个狡黠的、带着恶作剧意味的光芒瞬间在她乌溜溜的狐狸眼里亮起。
她原地转了一圈,赤红色的妖光微闪,瞬间化为了人形——依旧穿着那身宽大的僧袍。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露出一个天真又无辜的表情,然后,故意放重了脚步,装作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样子,一把推开了净室的门,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仿佛根本没看清里面是谁:
“大师~你在里面吗?我好像听到有声音……咦?这里怎么这么多水汽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毫无防备般地踏入了水汽氤氲的净室之内,目光“茫然”地扫视着,最终“不经意”地落在了温泉池中那个因为她的突然闯入而骤然僵住的身影上——
水汽朦胧,勾勒出男子挺拔劲瘦的背脊线条和宽阔的肩胛,湿漉漉的黑发贴在冷白的皮肤上,水珠正沿着紧实的肌理缓缓滑落……
顾衡在门被推开的瞬间已然察觉,猛地转过身!
四目骤然相对。
水汽氤氲中,他看见那抹红色的身影站在门口,宽大的僧袍领口微微滑落,露出小片白皙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她脸上带着一副“刚睡醒误入此地”的无辜和茫然,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闯入了何地,看到了何景。
然而,那双微微睁大的狐狸眼里,却飞快地掠过得逞的、狡黠无比的光芒,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顾衡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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