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冇》(粤语诗)
文/树科
唔讲电子,粒子
唔话镜像,屏幕……
噈讲你,喺可能
噈话我,嘟可能……
即系讲,有冇碰撞
仲系话,有冇接触郁到……
你讲咯,有冇?
我话哈,有冇……你知嘅……
《诗国行》(粤语诗鉴赏集)2025.7.22.粤北韶城沙湖畔
于方言肌理中叩问存在
—— 树科粤语诗《有冇》的诗学解构与鉴赏
文/阿蛋
在当代汉语诗歌版图中,方言诗歌始终以其鲜活的地域肌理与独特的文化基因,构成一道不可忽视的风景。粤语作为汉语七大方言之一,承载着岭南地区千年的历史积淀与生活智慧,其声韵的婉转、词汇的鲜活,为诗歌创作提供了丰沛的养分。树科的粤语短诗《有冇》,以极简的篇幅、质朴的方言口语,将现代社会的精神困境与个体间的情感张力浓缩其中,在 “有” 与 “冇” 的叩问之间,搭建起一座连接现实与诗意、理性与感性的桥梁。本文将从语言形态、意象建构、哲学意涵三个维度,结合中外诗学理论,对这首诗歌进行细致的文本细读与诗学阐释,探寻其在方言诗歌创作中的独特价值。
一、方言的诗性激活:粤语口语的审美转化
方言诗歌的核心魅力,在于其能够打破通用语诗歌的语言惯性,以更贴近生活本真的言说方式,唤醒读者的感官记忆与文化认同。《有冇》开篇即以 “唔讲电子,粒子 / 唔话镜像,屏幕……” 的句式,将现代社会的科技符号一一摒弃,这种 “否定式” 的开篇,不仅在内容上确立了诗歌的情感指向,更在语言层面完成了一次重要的 “祛魅”—— 它摆脱了通用语诗歌中常见的书面化表达,转而采用粤语中最基础、最日常的否定词 “唔”,让诗歌的言说瞬间回归到生活的语境之中。
从语言学角度来看,粤语中的 “唔” 与普通话的 “不” 相比,在声韵上更显柔和。“唔” 发音为 [?],是一个浊鼻音,发音时气流从鼻腔缓缓流出,相较于 “不” 的清塞音发音,更具舒缓感与绵长感,这种声韵特质赋予了诗歌开篇一种 “娓娓道来” 的亲切感,而非生硬的拒绝。同时,“唔讲”“唔话” 的搭配,是粤语口语中的常用表达,“讲” 与 “话” 在粤语中均有 “言说” 之意,但 “讲” 更侧重具体内容的陈述,“唔讲电子,粒子” 即 “不谈论电子、粒子”,指向对抽象科技概念的回避;“话” 则更侧重话题的开启,“唔话镜像,屏幕” 即 “不提及镜像、屏幕”,指向对现代媒介符号的疏离。这种词汇的细微差异,在通用语中往往被 “不说” 一词所统摄,而树科精准地捕捉到了粤语词汇的这种 “语义细分”,让诗歌的语言在简约中蕴含着丰富的层次。
诗歌的第二节 “噈讲你,喺可能 / 噈话我,嘟可能……”,进一步强化了粤语口语的诗性表达。“噈” 在粤语中是 “就、便” 的意思,是一个表示承接的副词,相较于普通话的 “就”,“噈” 的发音 [tsok] 带有轻微的入声韵尾,发音短促而有力,既完成了从 “唔讲”“唔话” 到 “讲你”“话我” 的转折,又在节奏上形成了一种明快的跳跃感,仿佛诗人在摒弃了繁杂的外部世界后,终于找到了言说的核心。“喺” 是粤语中最常用的判断词,相当于普通话的 “是”,“喺可能” 即 “是可能”;“嘟” 则是粤语中的语气词,在这里可理解为 “也、亦”,“嘟可能” 即 “也可能”。“喺” 与 “嘟” 的运用,让诗歌的语言彻底摆脱了书面语的束缚,呈现出一种 “聊天式” 的自然状态,仿佛诗人正与对话者面对面交谈,将 “你” 与 “我” 之间的可能性娓娓道来。
这种方言口语的审美转化,并非简单的 “方言堆砌”,而是对粤语语言特质的深度挖掘与艺术提炼。正如闻一多在《诗的格律》中所言:“诗的实力不独包括音乐的美(音节)、绘画的美(词藻),并且还有建筑的美(节的匀称和句的均齐)。”《有冇》在粤语口语的运用中,恰好实现了这三种美的融合 —— 声韵上,“唔”“噈”“喺”“嘟” 的发音构成了舒缓与短促、绵长与明快的节奏变化,形成了诗歌的音乐美;内容上,“你”“我” 的人称指向,让诗歌的画面从抽象的科技符号转向具体的个体,构建了诗歌的绘画美;结构上,两节四行的句式,“唔讲…… 唔话……” 与 “噈讲…… 噈话……” 的对称,形成了诗歌的建筑美。这种对粤语口语的诗性激活,让诗歌既保留了方言的 “在地性”,又具备了诗歌的 “审美性”,为方言诗歌的创作提供了极佳的范本。
二、意象的留白艺术:“碰撞” 与 “接触” 的情感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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