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在谢老夫人那句“祖母给你撑腰”的鼓励下,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这句话在她耳边反复回响,成了她所有勇气的来源。
尽管内心依旧怯怯,像只随时准备缩回壳里的蜗牛,行动上却开始了她笨拙而执着的“攻城略地”。
她先是抱着自己那床杏子黄的锦被,以“夜间方便照料”为由,声音细若蚊蚋地向守在门外的青竹请求,小心翼翼地搬进了谢瞻房间的外间软塌。
那软塌离他的床榻不过数步之遥,却像是隔着一道天堑。
那两天,她几乎没睡踏实过,夜里总是竖起耳朵听着里间的动静,但凡谢瞻翻个身、或是有丝毫响动,她都会立刻惊醒,紧张地屏住呼吸,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被角,生怕惹他不快。
而谢瞻,对此的反应是彻头彻尾的漠视。
他甚至没有抬眼看过她一次,仿佛房间里只是多了一件会呼吸的、碍眼的家具,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这种无声的抗拒,像冰冷的雨水,一点点浇熄她好不容易积攒的热情,却又奇异地激起了她骨子里那点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倔强。
软塌睡了不过两日,那份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距离感折磨着她。
于是,她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出格”的举动——在一个午后,趁谢瞻被青竹推去院子里透气时,她指挥着青黛和另一个小丫鬟,心跳如擂鼓般,竟将自己那套象征着女儿家心事的杏子黄锦被绣褥,直接搬到了谢瞻那张宽敞、冷硬的拔步床上,与他的玄色云纹被褥并排放在了一起。
一暖一冷,一明一暗,对比鲜明而刺眼。
当谢瞻被推回房间,目光触及床上那抹突兀的、带着少女馨香的暖色时,一直维持的冷漠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痕。
他眉头紧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声音如同淬了冰,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程琰,你这是做什么?”
原主正紧张地捏着衣角,指尖都泛了白,闻言像只受惊的小鹿,猛地抬头,对上他隐含怒意的深邃眼眸,又迅速低下头,盯着自己鞋尖上微微颤动的珍珠,声音细弱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坚持。
“祖母……祖母说,让我贴身照顾好你。”
她将“贴身”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和行动依据。
“不需要!”
谢瞻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仿佛在下达军令,“我有青竹,有小厮,无需你来做这些。
你还是回后院去住,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他试图用这种命令式的、疏离的口吻,让她知难而退,维持住彼此之间应有的界限。
“听到没有!”
见她不语,只是固执地低着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谢瞻的声音又沉了几分,带着久居上位、不容反驳的压迫感。
然而,这一次,原主像是铁了心,将谢老夫人的话当成了护身符。
无论谢瞻再说什么,是冷言冷语还是直接无视,她都低着头,抿着唇,一言不发,却用行动表达着反抗。
她一趟趟地,像只忙碌的、沉默的工蚁,将自己的梳妆匣、常看的几本边角都磨毛了的诗集、甚至惯用的那个粉彩荷花茶杯,默默搬进了这个属于谢瞻的、充满了冷冽松木气息和药味的、男性化的空间。
她以一种沉默而固执的方式,笨拙地宣告着自己的“入侵”和存在。
谢瞻从最初的气急败坏,到后来的冷眼旁观,最终,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在他眼前无声却坚定地忙碌,将那些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带着女儿家气息的小物件,一点点嵌入他灰暗、绝望的世界,他心底竟奇异地生出一丝无力感,继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似乎都掺杂了她身上淡淡的、甜暖的香气。
他在心里无奈地安慰自己:罢了,就当是行军打仗时,条件艰苦,与同袍挤在一个营帐里罢了。
战场上,风餐露宿,也不是没有这样和衣而卧过,只当身边睡了个不说话的、麻烦一点的“战友”而已。
可他显然低估了原主那颗被“鼓励”和长久暗恋催生出的、日渐胆大包天的心。
“登堂入室”仅仅过了几天表面安稳的日子,原主便开始了她的“夜间行动”。
她总会在夜深人静时,竖起耳朵,仔细确认里间谢瞻的呼吸平稳绵长、似乎已然入睡后,才像只小心翼翼的小老鼠,偷偷地、极慢地,将自己因为紧张而微微冰凉的小手,一点点探进谢瞻那床厚重的、带着他体温和清冽气息的玄色锦被里。
当指尖终于触碰到他温热干燥、指节分明的手背时,她会像被细微电流烫到般微微一颤,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罪恶感和巨大满足的窃喜涌上心头,让她脸颊发烫。
她会屏住呼吸,轻轻拉住他的几根手指,感受着那真实的暖意,然后像只终于偷到腥的猫儿,在心满意足中,带着一丝隐秘的快乐,慢慢沉入梦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