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风裹着荷香撞进后院时,叶知秋正蹲在青石板上,用软毛刷轻轻扫去半亩方塘的浮萍。塘边的老柳树下,支着口黑铁锅——是陆野去年夏天架的,说要“煮锅绿豆汤,给小宝祛暑”。锅沿还沾着半片荷叶,是陆野前天摘的,他说“这叶子最圆,像小宝的脸蛋”。
“妈妈!”暖宝从廊下跑过来,发梢沾着槐花蜜,“爷爷说塘里的荷花要开了!”他踮着脚,小手指向水面,叶知秋顺着看过去,荷叶间果然冒出几支粉白的花苞,像裹了层薄纱的少女,羞答答地立在风里。
陆沉舟从厨房端着青瓷碗出来,碗里盛着新腌的酸梅:“小宝来得巧。你爸去年夏天,非要在院里种半亩荷花,说要‘等花开了,摘最艳的那朵,别在小宝的发间’。”他将碗搁在石桌上,“你爸种荷花时总说‘要挑最壮的藕,埋得深些,这样花才开得久’。”
叶知秋接过陆沉舟递来的竹筛,指尖轻轻抚过荷叶边缘的绒毛——和陆野去年摘的那片一个模样。那时他系着她的碎花围裙,蹲在塘边挖藕:“秋姐,藕要选最白的,像小宝的胳膊。小宝来帮忙,数着挖三节。”结果暖宝数到第二节就跑了,却被他追上抱起来:“小馋猫,藕是给小宝的,不是给你当零食的。”
“阿野,”她轻声唤。
“在这儿呢。”陆沉舟从兜里摸出个旧布包,摊开在石桌上。布包里躺着半袋未拆的荷花种,还有张泛黄的便签纸,是陆野用铅笔写的:“荷花种植法:春分埋藕,夏至开花,要选向阳的塘角。第一朵花要摘给小宝,第二朵留着煮荷叶饭,第三朵……”字迹在这里晕开,像是被晨露浸过,“第三朵晒成干花,夹在小宝的书里,陪他读《爱莲说》。”
暖宝凑过去,踮着脚读便签:“妈妈,爸爸说要摘第一朵花!”他的小手指着“第一朵”三字,“我要帮爸爸挑最艳的!”
叶知秋笑着摸他的头。塘边的竹筐里,躺着半卷竹篾——是陆野去年夏天编的,说要“给小宝编个荷叶帽,戴在头上像小荷花”。竹篾上还沾着半段红绳,是陆野系帽檐用的,他说“红绳像小宝的蝴蝶结,要系得松些,才不会勒着脑袋”。
“爷爷,”暖宝拽了拽陆沉舟的裤腿,“我要帮爸爸编荷叶帽!”
他从竹筐里抽出片最大的荷叶,叶尖还挂着颗露珠:“你爸当年编帽子,总说‘要像给小娃娃戴花,软乎乎的才好看’。”他将荷叶递到暖宝手心,“像爸爸那样,把叶尖卷起来,用红绳系紧。”
暖宝的小手笨拙地卷着荷叶,露珠顺着叶脉滚进他手心,凉丝丝的——像陆野去年夏天递给他的冰镇酸梅汤。他卷完最后一圈,举着帽子喊:“妈妈,爸爸的帽子,我编好了!”
“对。”叶知秋接过帽子,指尖触到荷叶的温度——和陆野去年戴在暖宝头上时一样,带着池塘的湿润和阳光的暖。那时他蹲在塘边,帮暖宝调整帽檐:“小宝,这帽子要戴正,不然荷花要生气的。”结果暖宝跑着玩,帽子被风吹歪了,他却笑得直拍腿:“小宝的荷花帽,比爸爸的还好看!”
“妈妈,”暖宝突然抬头,“爸爸的荷花什么时候开?”
“要等晌午。”陆沉舟指着天空,“太阳最毒的时候,荷花才肯开。”他将陶壶里的绿豆汤倒进碗里,甜香混着荷香漫开来,“就像小宝,去年还在学写字,今年已经能画荷花了。”
暖宝捧着碗,小口抿了口汤,眼睛立刻亮起来:“妈妈,这汤有爸爸的味道!”
“是呀。”叶知秋摸了摸他的头,“是荷叶的香,是绿豆的甜,是爸爸的爱。”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院子。叶知秋坐在竹椅上,帮暖宝给荷花苗浇水——陶壶是陆野去年夏天买的,壶嘴雕着朵小花,他说“这壶嘴要对着太阳,水才甜”。暖宝捧着陶壶,小手捏着壶把,水珠顺着壶嘴落进池塘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妈妈,”暖宝突然指着水面,“爸爸的荷花在笑!”
叶知秋抬头。荷叶间的花苞正缓缓舒展,粉白的花瓣像被谁轻轻掀开,露出嫩黄的花蕊——和陆野去年画的那幅《荷花图》一模一样。画里的荷花下,坐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怀里抱着只白鹅,背景是满池的荷叶,题字是“小宝的夏天”。
“那是……”叶知秋的声音发颤,“去年夏天,爸爸教你画荷花时,你画的?”
“对!”暖宝用力点头,“爸爸说,等我长大,要画幅‘全家赏荷图’,挂在我们的堂屋里。”
陆沉舟从兜里掏出半块红绸:“你爸去年买的红绸,说‘要留着给小宝系荷花,像系小宝的小围巾’。”他将红绸轻轻系在花茎上,打了个漂亮的结,“这样,荷花就和爸爸的围巾一样暖。”
“爷爷,”暖宝趴在塘边,“荷花什么时候能摘?”
“等它开得最艳的时候。”叶知秋握住他的手,“就像小宝,去年还在学骑车,今年已经能载着爷爷去买菜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