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科的钟表指向凌晨一点,秒针“滴答”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像在给林小满的神经敲着节奏。她面前的三台电脑屏幕都亮着,中间最大的那台显示着毒贩交易轨迹的大数据模型,绿色的线条在电子地图上交织成网,唯独在三个节点处突兀地断开,像被人生生扯断的蛛丝。
“又断了。”林小满低声呢喃,指尖在触控板上反复滑动,把其中一个断点放大到最大。屏幕上的时间戳清晰地显示着“2018年9月12日,红泥港码头”,旁边标注的“交易失败”四个字,在满屏的“成功”里格外刺眼。她伸手端起桌边的咖啡,杯壁早已凉透,舌尖尝到的只有苦涩,像极了这几天卡在瓶颈的调查。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林小满没回头也知道是沈严——只有他会在这个点还待在警局,而且脚步总是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她听到他把一个保温杯放在桌上,带起的气流拂过耳尖,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烟草味,是他左肩换药后特有的气息。
“还没找到原因?”沈严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熬夜的沙哑,他俯身看向屏幕,左肩的绷带不小心蹭到桌沿,疼得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林小满眼角的余光瞥见他下意识按住左肩的动作,心里揪了一下,却没敢提——她知道,提了他只会嘴硬说“没事”。
“三个断点,”林小满指着屏幕,指尖划过那三个刺眼的绿点,“2018年9月、2019年3月、2020年6月,每次都是交易前一小时突然中断,信号源直接消失,像被凭空抹去了一样。”她调出数据统计表,红色的标注格外醒目,“我查了当时的天气、码头监控、甚至海事局的船运记录,都没找到异常,就像……有人提前知道我们会查,故意清空了痕迹。”
沈严没说话,只是俯身更靠近屏幕,呼吸落在林小满的发顶,带着温热的触感。他的指尖在“2018年9月12日”那个断点上点了点,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却还是在屏幕上留下淡淡的印子:“这个时间,红泥港在搞什么?”
“当时在进行军供站物资的季度转运,”林小满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些基础信息她早就刻在了脑子里,“负责转运的是G区仓库的车队,也就是……”
她的话没说完,却和沈严同时顿住。两人的目光在屏幕上交汇,空气里突然多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凝重。G区仓库,是沈建国当年负责的区域,而那三个断点的时间,正好和沈建国档案里记录的“物资运输期”完全重合。
“巧合吧。”沈严先开了口,声音却有些发紧,他直起身,刻意拉开了些距离,伸手去拿桌上的保温杯,指尖却好几次没碰到杯柄。林小满看着他略显慌乱的动作,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她知道他在回避,回避那个可能指向他父亲的猜测。
“我查了车队的运输记录,”林小满的指尖在键盘上敲了敲,调出另一个文档,“2018年9月12日那天,有辆编号为‘G-07’的货车,本该运输军用压缩饼干,却在中途报备‘机械故障’,停在了红泥港附近的维修站,维修记录上的签字是……”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是沈建国的副手,李建军。”
沈严握着保温杯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李建军这个名字,林小满在沈建国的档案里见过,是他最信任的副手,后来在2019年“因公殉职”,死因是“车祸”——现在想来,那场车祸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我还对比了货车的GPS轨迹,”林小满继续说,语气尽量保持平静,“它‘故障’停留的位置,正好是毒贩交易信号消失的区域,而且停留时间,刚好是交易中断的那一小时。”她抬起头,看向沈严,“沈严,这会不会不是巧合?”
沈严的视线落在屏幕上“G-07”的编号上,眼神复杂得像团揉乱的线。他想起小时候,父亲还没“殉职”时,经常带李建军回家吃饭,李叔叔总是笑着给她塞糖,说“严严以后要像你爸一样当警察”。可现在,这些温暖的记忆,却和冰冷的毒贩交易记录缠在了一起,让他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数据有时候会骗人。”沈严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他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林小满,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可能是货车真的出了故障,正好和毒贩的事撞上了。”
林小满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个总是说“证据说话”的人,此刻却在回避最明显的证据。她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一边是亲生父亲,一边是正义法理,换谁都会挣扎。可她不能装作没看见,那些数据不会骗人,那些重合的时间点、地点,都在指向一个让人心惊的可能——沈建国当年,或许真的在用军供站的资源,给“深海”的毒贩打掩护。
“我知道你不想相信,”林小满的声音软了些,她站起身,走到沈严身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但我们是警察,不能因为是亲人就回避真相。就像你说的,不管是谁,犯了法就得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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