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山雨欲来
大河上下游，三股不同的势力，如同三条潜流，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各自沿着既定的轨迹汹涌奔腾，酝酿着即将到来的碰撞。
巨鹰之城：战鼓无声
巨鹰城邦，这座建立在奴隶血汗之上的庞大城池，内部的气氛日益紧绷。城主赫利俄斯的书房内，气氛更是凝重得如同铁块。
治安官托格垂手而立，脸上的横肉因为紧张而微微抖动，小心翼翼地汇报着：“……镇压已经见效，大人。处决了三十七人，鞭笞了数百，骚动暂时压下去了。排水口都加装了铁栏，巡逻队增加了三班……但是……”他迟疑了一下，“那些泥板……虽然没人再敢公开捡拾谈论，但私下的流传……似乎并没完全断绝。尤其是关于‘盐’和‘上游’的……”
赫利俄斯的手指重重敲在铺着羊皮地图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压下去？只是把火苗踩进了灰烬里！灰烬下面还是烫的！”他声音冰冷，“那个汉部落……他们就像钻进象鼻子里的老鼠，不咬人，却让人不得安宁！他们不是在打仗，他们是在散播瘟疫！”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城内林立的屋顶和远处高耸的城墙。“不能再等了。元老院的回信还没到，但我们不能坐视这瘟疫继续蔓延。”
他转过身，眼中闪过决绝的凶光：“托格，传我的命令！”
“第一，城防军进入一级战备。所有休假取消，武器库全面清点，攻城器械开始检修保养！” “第二，征调所有附属部落的壮丁，组成辅助兵团，由我们的军官统一指挥。告诉他们，这是为了剿灭上游的蛮族祸害，谁敢不从，以叛徒论处！” “第三，加大粮草和军械征收力度！告诉那些农夫和工匠，这是战争需要！有敢藏私或怠工者，严惩不贷！” “第四，派出更多的侦察骑兵，我要知道那个汉部落营地确切的位置、防御工事的每一个细节！他们的每一座了望塔，每一条壕沟，我都要知道！”
一道道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冰冷的杀意。巨鹰城邦这台战争机器，开始缓缓加速，齿轮咬合，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主战派的声音彻底压倒了谨慎派，战争的阴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积聚着。
鹿丘之困：争论与抉择
与此同时，鹿丘部落那简陋的议事棚内，争论也持续到了深夜。油灯的光芒摇曳不定，映照着每一张焦虑而矛盾的脸庞。
中央的火塘边，摆放着汉部落赠送的铁锄、盐袋和棉布。这些礼物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首领赫面色凝重，沉默地听着族人们的争论。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一个脸上带着新鲜鞭痕的年轻猎人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汉部落有铁器！有好盐！他们敢和巨鹰叫板！这是我们报仇的唯一机会！难道我们还要世世代代像牲口一样被巨鹰抽血吃肉吗？！”
“报仇？说得轻巧！”一个较为年长的长老立刻反驳，脸上满是忧虑，“巨鹰有多强大，你忘了老首领是怎么死的了吗？忘了我们被烧掉的粮食和抢走的女人了吗？和汉部落结盟？万一失败了，巨鹰的报复会把我们整个部落都碾成粉末！我们现在虽然苦，但至少还能活着！”
“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另一个中年妇女尖声叫道，她的丈夫就是在上次征粮时被巨鹰士兵打死的，“汉部落送来的盐，你们尝了吗？那才是人吃的东西！他们能用这么好的盐来交朋友，说明他们有能力！总比等着巨鹰下次来把我们最后的口粮也抢走强！”
“可是……他们毕竟来历不明啊。”也有持重的人表示担心，“万一他们只是利用我们当挡箭牌呢？万一他们和巨鹰是一伙的，演苦肉计呢？我们贸然结盟，岂不是自投罗网？”
支持结盟的多是年轻气盛、饱受压迫、渴望改变的少壮派；而反对或犹豫的，则多是经历过惨痛失败、更为保守、优先考虑生存的老成派。
赫的目光扫过那柄锋利的铁锄。这东西的威力，他亲手试过，一锄下去，能顶他们石锄刨半天。汉部落能打造出这样的东西，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那些盐和布，也绝非普通小部落能拿得出手。
他又想起葛伯那双沉稳而真诚的眼睛，以及那句“敌人的敌人，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够了。”赫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压下了所有的争论。
棚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
“仇恨，我们记着。活着，也要活着。”赫缓缓说道，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汉部落，是机会，也是风险。我们不能立刻就把全族的命运绑上去，但也不能把这扇门彻底关上。”
他做出了决定：“下次月圆交易，我亲自去。我会亲眼看看，那个汉部落，到底值不值得我们冒险。在这之前，所有人管好自己的嘴巴！今天争论的话，一句也不许传到外面去！谁敢泄露半句，别怪我赫不讲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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