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穿越者，他带来了知识，带来了技术，带来了更先进的理念。他让汉部落更快地强大起来，但似乎也因此，招致了更强大的敌人，带来了更惨烈的战争。这份“强大”的代价，是否太过沉重？
他看到如石一瘸一拐地走来，低声汇报着初步清点的伤亡数字。那数字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刺进阳歌的心脏。汉部落的人口，在经过此前血战和吸纳降兵后，好不容易恢复到三百人左右。而这一场守城战加上瘟疫……幸存者可能已不足两百，其中还有大量伤员。真正的惨胜。
他看到那些起义的奴隶们，此刻也安静下来，聚在一起，有些无措地看着汉部落的悲伤。他们获得了自由，但也同样付出了血的代价。他们未来的路，又该如何走？
他还看到，在营地外围，那支来自西北方向、装束奇特的队伍并没有离开，也没有靠近。他们只是在远处安静地扎营休息，似乎也在观察着汉部落，带着一种审慎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沉默。他们是友是敌？目的何在？这又是一个新的未知数。
朝阳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金红色的光芒洒满大地，试图温暖这片被血与火灼伤的土地。光芒照亮了幸存者脸上未干的泪痕，照亮了废墟上升起的缕缕青烟，也照亮了那片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为国捐躯的勇士们的遗体。
悲恸的哭声还在持续，但其中，也渐渐混入了一些别的声音。
是母亲强忍悲伤，低声安抚受惊孩子的声音。 是伤员咬紧牙关，忍受疗伤痛苦时发出的闷哼。 是坚手等人搬运木材，试图尽快搭建临时庇护所的敲击声。 是负责焚烧敌人尸体的战士，点燃柴堆时的噼啪声。
生活，无论多么艰难，总要继续。
阳歌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晨冰冷的空气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烟尘味，刺得他肺叶生疼。但他还是将这口气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沉重和迷茫都暂时排出体外。
他走下废墟，脚步依旧沉稳。他来到忙碌的人群中，来到悲伤的人群中。
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默默地加入进去，弯腰，亲手抬起一具同袍的遗体，小心翼翼地将其安放在那片逐渐扩大的净土上。
他的行动无声，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族长还在，希望就还在。
惨胜的清晨，悲伤浸透了每一寸土地。但在这巨大的悲伤和疲惫之下，一种历经劫难而不倒的坚韧，正在悄然滋生。
胜利的代价如此惨痛，但活着的人，必须背负着逝者的遗志，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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