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死寂,如同浓稠的墨汁,灌满了冰窟。
霜螭那惊怒的咆哮与源海洪流的轰鸣,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喉咙,戛然而止。连那倾泻而下的古老寒潮,都凝滞了一瞬。
冰窟深处,那代表地脉搏动、承载着任清晏最后哀鸣的沉重嗡鸣,也在这一刻彻底沉寂下去。仿佛支撑这片空间的最后一丝意志,终于燃尽。
唯有无处不在的、冻结灵魂的冰寒,如同活物般舔舐着每一寸空间。
幽蓝冰棺在狂暴的源海洪流中沉浮,棺壁上那属于任清晏的守护纹路,光芒已黯淡如风中残烛,仅能勉强维持着冰棺不散。棺内,那一点微弱却清晰的冰蓝跳动,如同寒夜中最后一粒倔强的火星,顽强地燃烧着。
上方,任天齐残躯所在之处,只剩下几缕尚未散尽的、混合着混沌湮灭气息与冰魄寒气的灰白飞灰,在凝滞的寒潮中缓缓飘落。那截暗金道纹流转的幼苗,顶端霜纹叶心的漩涡彻底停止旋转,通体光芒尽失,如同最普通的顽铁,无声地悬浮在飞灰之中,缓缓下坠。
“容器……窃火者……湮灭……” 豁口深处,那宏大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被蝼蚁所伤的余怒,以及确认威胁消失后的漠然。那只断了一爪、残留着暗金侵蚀痕迹的冰晶巨爪,再次缓缓探出,带着冻结时空的绝对威严,无视下方狂暴的源海洪流,直直抓向那口守护光芒黯淡的幽蓝冰棺!
冰爪未至,极致的冰寒已先一步降临!冰棺周围的源海洪流瞬间被冻结成幽蓝的冰雕!棺壁上那本就微弱的守护纹路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棺内那点微弱的跳动,在这恐怖的威压下,骤然变得急促而微弱,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就在这最后的光亮即将被永恒冰封的刹那——
咚……
一声极其微弱,却仿佛源自大地最深处、带着无尽岁月沉淀的闷响,如同沉睡巨龟的心跳,极其突兀地穿透了死寂与冰寒,在冰窟内响起!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震荡在空间的“筋骨”之中!整个濒临破碎的冰窟,连同下方狂暴的源海洪流,都随着这声闷响,极其轻微地共振了一下!
那抓向冰棺的霜螭巨爪,动作竟因为这声闷响,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嗯?” 豁口深处,那宏大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惊疑。
下一瞬!
咔嚓嚓——!!!
冰窟角落,那片早已被污秽侵蚀、又被林磐自爆冲击得布满裂痕的幽蓝冰壁,毫无征兆地崩塌了!崩碎的并非冰晶,而是大片大片的幽蓝空间壁障!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镜面,露出后面一片深沉、厚重、仿佛凝固了万古时光的混沌黑暗!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大地厚重、海洋苍茫、星辰寂寥的古老气息,如同开闸的洪流,猛地从那破碎的空间缺口处奔涌而出!这股气息并非针对谁,却带着一种镇压万古、包容一切的浩瀚意志,瞬间冲散了部分霜螭巨爪带来的恐怖威压!
冰棺上濒临熄灭的守护光芒,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浩瀚气息所触动,极其微弱地稳定了一瞬。
空间缺口处,混沌黑暗缓缓涌动。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轮廓,如同从万古沉睡中苏醒的山脉,缓缓从那片黑暗中“浮”了出来。
首先映入感知的,是覆盖着厚厚青灰色角质、如同覆盖着亿万年风霜的古老岩层、布满了深邃沟壑与神秘符文的巨大弧形甲壳!甲壳的边缘,在冰窟幽蓝光芒的映照下,流淌着一种内敛厚重的土黄光晕,仿佛承载着整个大地的重量!
随着这弧形甲壳缓缓探出,一个同样覆盖着青灰色厚重角质、布满岁月刻痕的头颅,从甲壳前端抬起。头颅巨大,双目紧闭,眼睑如同厚重的石门,其上覆盖着层层叠叠如同年轮般的褶皱。最令人心悸的,是它头颅正上方,并非光滑的甲壳,而是背负着一块巨大的、通体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石碑!
石碑的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布满了难以辨认的、如同星辰轨迹般流转的暗金色古篆!一股比甲壳本身更加古老、更加神秘、仿佛记载着开天辟地之初秘辛的混沌气息,从石碑上弥漫开来,与霜螭那纯粹霸道的冰魄之力格格不入,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玄龟! 镇世玄龟!背负混沌古碑的古老存在!
它那紧闭的巨目并未睁开,头颅却缓缓转动,仿佛“看”向了豁口深处那庞大的霜螭轮廓,以及那只抓向冰棺的断爪。
“霜螭……” 一个声音直接在冰窟内所有存在的意识中响起。声音极其缓慢、低沉,带着万载时光沉淀的沙哑与厚重,如同大地在低语,每一个音节都引动着空间的低沉嗡鸣。“……越界了。”
“镇世碑?” 霜螭那宏大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探出的巨爪悬停在冰棺上方不足三尺处,爪尖缭绕的冰蓝寒芒微微吞吐。“汝……也要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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