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如纱,笼罩着这片残碑形成的孤岛,将外界翻涌的灰败与诡异隔绝在外,带来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短暂安宁。残碑散发出的星辰之力虽微弱,却纯净而坚韧,与归墟的死寂格格不入,缓慢地滋养着三人近乎干涸的经脉与神魂。
任天齐盘膝而坐,竭力压制着识海中那一点因外界注视而再次躁动的逆轨碎片,混沌星焰如同疲惫的忠仆,依旧环绕其缓缓旋转,进行着缓慢的炼化。每一次碎片的悸动,都带来神魂撕裂般的痛楚,却也让他对那“规则滞涩”的感悟加深一丝。
苏璃霜坐于他对面,纤手虚按在他丹田之上,精纯的冰魄本源如同清冽寒泉,源源不断地渡入,助他平复翻腾的气血,稳固濒临崩溃的识海壁垒。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长睫上凝结着细密的冰霜,显然消耗极大。
阮清歌躺在一旁,残碑的星辉与还魂幽兰残存的药力正缓慢修复着她破损的根基,她的呼吸变得均匀了许多,眉头却依旧紧蹙,仿佛沉沦在无法醒来的梦魇之中。
时间在这片孤岛上缓缓流逝。
许久,任天齐猛地睁开眼,喷出一口淤积的暗血,血色中竟夹杂着丝丝缕缕扭曲的灰气,那是被逆轨碎片和外界死气侵蚀的杂质。他长长吁出一口带着星辉的白气,眼中疲惫稍减,多了一丝清明。
“暂时压制住了。”他声音沙哑,看向苏璃霜,眼中带着感激与担忧,“你消耗太大。”
苏璃霜微微摇头,收回手掌,取出一枚冰晶般的丹药服下,闭目调息,并未多言。
任天齐目光转向依旧昏迷的阮清歌,眉头紧锁。她的外伤与本源之伤在星辉和幽兰作用下缓慢恢复,但神魂深处的创伤与记忆混乱,却非外力能轻易治愈。尤其那圣蛊碑的反噬,似乎留下了某种更深层的隐患。
他想起灯奴最后的话语,又想起那冰冷恶意的注视,心中紧迫感更甚。必须尽快让阮清歌苏醒,弄清圣蛊碑与沈师兄残魂的线索,然后离开这危机四伏的归墟边缘。
他沉吟片刻,忽然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从识海深处引动那一丝刚刚初步炼化的、属于逆轨碎片的奇异波动——并非用于战斗或推演,而是极其轻柔地,将其探向阮清歌的眉心。
他想尝试,能否以这悖逆常理的“变数”之力,扰动她神魂中凝固的死结与混乱的屏障。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可能反而加重她的伤势。
那一点微弱的、逆向旋转的星轨波动,如同最纤细的银针,探入阮清歌沉寂的识海。
瞬间,无数混乱破碎的记忆画面如同决堤洪水,顺着这丝波动反向冲入任天齐的感知!
阴森的洞穴,年幼的阮清歌跪在一位面容慈祥却难掩疲惫的老妪面前,接过那截苍白的骨笛,誓言以生命守护镇渊碑的秘密。
五仙教总坛,歌舞升平下的暗流涌动,大长老毒鸠眼神阴鸷,暗中与周身笼罩在黑雾中的身影会面。
沈万河残破的神魂被装在一个温养魂魄的玉瓶之中,交到阮清歌手中,他气息微弱,却带着一贯的洒脱笑容,叮嘱她:“……暂替我保管……待我那小师弟……来寻……”
发现毒鸠阴谋,盗取圣蛊碑碎片,一路被追杀,浴血苦战,身边的同门、蛊虫一个个倒下……
最后时刻,她将沈万河残魂所在的玉瓶,藏于……藏于……
就在这最关键的记忆即将浮现的刹那!
阮清歌识海深处,那原本已被压制下去的圣蛊碑反噬之力,仿佛被逆轨碎片的波动刺激,猛地再次爆发!一股混杂着贪婪、疯狂、冰冷秩序的黑暗意念,化作一根狰狞的毒刺,沿着任天齐探入的那丝波动,狠狠反噬而来!
任天齐闷哼一声,只觉神魂如同被毒蝎蜇中,眼前一黑,那点逆轨碎片都差点失控!
但他死死守住灵台,非但没有撤回,反而眼中厉色一闪,混沌星焰顺着那丝波动悍然迎上!
嗤!
两股性质截然相反的力量在阮清歌识海边缘剧烈交锋!
阮清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稳住她!”任天齐低喝。
苏璃霜立刻出手,冰魄之力化作最柔和的寒流,涌入阮清歌眉心,暂时冻结那暴走的反噬之力,为其减轻痛苦。
趁此机会,任天齐猛地加大力度,混沌星焰裹挟着那一丝逆轨变数,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那反噬之力的根源之上——那是一个极其隐秘的、由圣蛊碑死气凝结而成的诡异符文,正深深烙印在阮清歌神魂本源之上!
“呃啊——!”阮清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混乱,以及一丝……被强行唤醒的清明!
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任天齐,看到了他眼中燃烧的灰白火焰,感受到了那丝正在灼烧她神魂本源、带来剧痛却也驱散黑暗的力量!
也就在这一刻,那最后的关键记忆,终于冲破了阻碍,清晰地浮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