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妾失言了。”
皇后从善如流地垂首,眼底却掠过一丝冷光。
她甚至都没说得太具体,皇帝便如此愤怒,皇帝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她深知,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尤其是在一个自私的帝王心中,只会自己生根发芽。
皇帝沉默着,目光再次落到那封密报上。
墨琨与傅子衿过往甚密,刺杀珩王,被沈今朝姐弟撞破。
这些事,他并不信。
但他在心中描摹墨琨的样子,那双与自己并不十分相似的眉眼...
无数碎片,此刻都被“血脉疑云”这条线串联起来,勾勒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
他不能赌,也赌不起。
此前,无论墨琨犯下何等大错,在他眼中都只是“儿子的小打小闹”。
他可以将其悄悄从牢中放出,安置在皇家别院,生怕他吃苦。
因为那是他的“儿子”。
他有意将自己拼搏一生的宝座,传给他。
可现在,一旦牵扯到“非亲生”,所有的父爱瞬间被理智和自私取代。
他的江山,绝不能便宜了外人!
这一刻,那个优柔寡断、偏心到极致的父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酷多疑的帝王。
他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数九寒冰。
“传朕旨意。”他开口,声音里已不带丝毫感情,“大皇子墨琨,行为不端,结交奸佞,有负朕望。即日起,前往北境军中历练,无诏不得回京!”
北境,正是定北侯府二老爷沈钟驻扎之地。
将其发配至此,一则可借沈钟的刚正不阿看管墨琨。
二则天高皇帝远,便于他派人细细查证,也正好看看,离开了他的庇护,墨琨和他背后的人,会露出怎样的马脚。
“另!再传一道旨意。永安伯府蓄养疯妇,妖言惑众,纵容亲族,窥探宫闱,其行不端,夺其世袭罔替爵位,摘除‘永安伯府’匾额,当众劈毁,以儆效尤!永安伯贬为庶人!三日后执行!”
这意思就是就算傅临舟有儿子,他也没得爵位继承了。
“是。”皇后垂首应道。
网,已经撒下去了。
而推动这一切的,并非正义,而是帝王心中那点不容玷污的,关于血脉的自私。
翌日。
细雨如酥。
沈令仪正稀罕地打量着墨卿尘刚派人送来的两盆牡丹。
花苞饱满,粉嫩可人,在这雨水中更显娇嫩。
“大姑娘,王爷来了。”碧月低声道。
沈令仪微怔,随即撑伞迎至角门。
墨卿尘青衣墨伞,立于雨中,姿态清雅,分寸感十足。
他是不愿唐突,才止步院外。
二人回屋,擦了微湿的衣摆,沈令仪吩咐青鸢上茶。
“王爷亲自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墨卿尘啜了口茶,目光落在里间窗下的棋盘上,
“无事。只是雨日闲暇,想来与你手谈一局。”
沈令仪知道他有事,便只留下拂冬一人伺候,将别人都打发了出去。
墨卿尘啜一口茶,抬头望着她,“春日宴的事,很顺利,你的筹谋很周密。”
夸她。
她有点开心。
唇角扬起来。
“也多亏了有王爷的人帮衬,提前给那些野猫喂了抑制发情的药。”
“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深,利用咱们偷换的那只驯养的猫,将秦琬琬撞下了锦鲤池,让她惊慌喊娘,做实她疯子的事实。用她的身份,引起皇帝的怀疑,这一招高明。”墨倾尘不吝夸奖她。
沈令仪不居功,她清楚地知道,只有她一个人,这事是办不成的。
“多亏了今朝和晴晴还有我二婶,我们齐心协力,再加上王爷帮衬,此事才得以做成。”
“还没恭贺王爷,王爷的筹谋也达成了。墨琨如王爷所愿,送去了我二叔的地盘。日后,想打想杀,全凭王爷。”
墨卿尘叹了口气,他也曾被父皇赶到东疆,同样的无诏不得回京。
皇上趁机让杜戍给他下毒,想方设法除掉他。
墨琨被赶走,只是开始,他会让墨琨尝遍他受过的苦。
他没多说什么,再次抬头望着她的眸子,“你三婶是怎么回事?”
方才,沈令仪闭口不提三婶和沈雨柔的事。
就是怕让墨卿尘担心,她家中不和,办不好差。
不过他既然问了,沈令仪就说了实话,也说了三婶的目的。
墨卿尘又轻轻叹了口气,“有时候,亲人的伤害,才是最致命的!该狠心时要狠心,别怕见血!”
墨卿尘觉得沈令仪很聪慧,做事情很有主见,同时,也能达成很好的效果。
但面对亲人的伤害,他怕她心软,纵容他们更猖狂地害她。
沈令仪便说了祖母的处罚,“他们毕竟是我三叔的人,到底留了些情面,我给了机会,但能不能抓住,还要看他们自己。”
她说了,机会,她会给。
接不接,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白玉棋子落在楸木棋盘上,声音清脆。
“令仪,”墨倾尘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宫里的旨意,和北镇抚司的消息,一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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