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翅膀被安置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每当晨光透过窗户，就会在墙面投下优美的影子。念无乐每次经过都会瞥它一眼，有时会微微调整一下角度，但不再评论它的不完美。
周三早晨，江陵发现念无乐已经起床，正在厨房慢慢切着水果。她的动作依然有些生疏，但稳定了许多。
“今天工作室忙吗？”念无乐问，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江陵掩饰住惊喜——这是念无乐第二次主动询问她的工作。“有个客户会议，可能要晚点回来。你一个人可以吗？”
念无乐点点头，将切好的水果装盘：“我可以去陶艺室。新项目开始了。”
早餐后，江陵出门前犹豫了一下：“手机带在身边，好吗？”
“会的。”念无乐递给她一个午餐盒，“给你准备的。别像上次那样饿着工作。”
江陵接过午餐盒，感到眼眶发热。这是念无乐第一次为她准备食物，一个小小的角色对调，却意味着巨大的进步。
工作会议比预期漫长，客户反复修改需求，江陵忙得连午餐时间都没有。直到下午三点，她才想起念无乐准备的午餐盒。打开一看，是精心制作的三明治和切好的水果，旁边还有一张小纸条：“记得休息。——无乐”
简单的关心，对常人来说微不足道，对念无乐却是艰难的一步。江陵小心收好纸条，仿佛那是什么珍贵宝物。
下班回家路上，江陵特意去了念无乐最喜欢的书店，想买一本关于陶瓷艺术的新书作为惊喜。她挑好书，正准备结账时，手机响了。
是念无乐。
江陵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念无乐很少主动打电话。
“江陵？”电话那头的声音异常紧张，“你能...早点回来吗？”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江陵急忙问，已经向门口走去。
“没什么，就是...”念无乐的声音颤抖，“今天有点难。但我没事，真的。只是...想你早点回来。”
“十分钟，我就到家。”江陵承诺道，甚至忘了付书钱，直到收银员叫住她。
回家的路上，江陵想象了各种可能的情况。但当她推开家门时，看到的景象出乎意料。
客厅整洁如常，餐桌上摆放着简单的晚餐——沙拉和汤。念无乐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平静但疲惫。
“你回来了，”念无乐站起来，“汤可能冷了，我热一下。”
江陵放下包，仔细观察着她：“今天过得不好？”
念无乐背对着她热汤，肩膀微微紧绷：“下午的时候...有些糟糕。但过去了。”
吃饭时，念无乐才慢慢道出原委。陶艺工作室今天来了个新学员，是个活泼的大学生，不停地问问题，包括问念无乐“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我突然感觉...无法呼吸，”念无乐描述着，手无意识地转动汤勺，“那些声音又开始了，说我不属于这里，说所有人都在嘲笑我。”
江陵屏住呼吸：“然后呢？”
“我去了洗手间，用你教的方法深呼吸。”念无乐的声音很轻，“然后我回去了，完成了我的作品。我没有逃跑。”
江陵感到一阵骄傲涌上心头：“你做得很好。”
“但我还是给你打电话了，”念无乐低头，“我还是需要你。”
“需要我不是弱点，”江陵坚定地说，“每个人都需要别人。我也需要你，记得吗？”
饭后，念无乐带江陵去看她今天完成的作品——一组精致的陶瓷树叶，每片都有独特的纹理和形状，在灯光下几乎透明。
“它们很美，”江陵由衷赞叹，“像真的叶子一样轻盈。”
“我想做一棵树，”念无乐轻声说，“用陶瓷做一棵完整的树。有根，有枝干，有叶子。”
这个计划的宏大和野心让江陵惊讶。她看着念无乐，发现她眼中有一种许久未见的光芒——那是创作的激情和对未来的期待。
“你会帮我吗？”念无乐问，“有些部分可能需要两个人合作。”
江陵握住她的手：“当然。任何时候。”
接下来的日子，陶瓷树项目成了念无乐生活的重心。她画草图，计算结构强度，试验不同的粘土配方。江陵下班后常常发现餐桌上铺满了设计图纸，而念无乐沉浸其中，甚至有时忘了吃饭。
但这种专注并不总是好事。一周后，江陵深夜醒来，发现书房亮着灯。念无乐坐在工作台前，对着一堆陶土碎片，眼神空洞。
“又碎了，”她喃喃道，“第三次了。根本不可能完成。”
江陵看着满桌狼藉，明白窑烧再次失败了。大型陶瓷作品的成功率本来就不高，对念无乐这样经验不足的人来说更是挑战。
“明天再试，”江陵柔声劝道，“现在该休息了。”
“没有明天了，”念无乐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没有明天，没有未来，什么都没有！我只是在骗自己，以为能做成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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