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兰溪在门口驻足回望,眼神中有着不舍与释然。
“明天再来。”顾所来轻声说。
回到民宿,老板娘热情地告诉她们一个消息:“今年桃花节的祈福仪式,选的是桃林深处那家的女儿,叫桃花,今年该上小学了。那孩子长得可水灵,眼睛亮得像溪水里的星星。”
顾所来和兰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那孩子...姓什么?”兰溪问,声音微微发颤。
“跟她妈妈姓张,叫张桃花。”老板娘笑着说,“说起来,这名字还是沿袭她外婆的呢。”
空气仿佛凝固了。顾所来感到一阵眩晕——张桃花,这正是祖母的名字。而那个被送走的女儿,为自己的孩子取了母亲的名字。
这是一种无声的认祖归宗,一种跨越时空的思念。
“仪式在明天几点?”顾所来稳住心神,问道。
“早上九点,就在溪边的桃花广场。”老板娘说,“你们可要早点去,占个好位置。”
当晚,顾所来难以入眠。她走到窗前,看着月光下的溪流,思绪万千。
那个名叫桃花的小女孩,不仅真实存在,还将出现在明天的祈福仪式上。她们将亲眼见到她——祖母血脉的延续,那个本该叫她表姐的孩子。
门被轻轻敲响。顾所来开门,看见兰溪站在门外,眼中同样毫无睡意。
“我睡不着。”兰溪说。
她们坐在窗前,泡了一壶桃花茶,相对无言。月光洒在溪面上,碎成万千银斑,随着水流轻轻晃动。
“明天,我们要相认吗?”顾所来终于问出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兰溪沉默良久:“你觉得呢?”
顾所来想起祖母信中的话——“不打扰也是一种爱”。
“也许,远远地看着,知道她过得好,就足够了。”她说。
兰溪点头:“我同意。”
但命运似乎有自己的安排。
第二天清晨,她们早早来到桃花广场。小镇居民和游客已经聚集在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广场中央搭起了一个临时舞台,背景是巨大的桃花图案。
九点整,锣鼓声响,祈福仪式开始。身着传统服饰的镇民载歌载舞,祈求风调雨顺,桃花繁盛。
然后,在众人的期待中,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女孩被引领上台。她约莫六七岁的年纪,扎着两个小辫,眼睛明亮如星,手中捧着一束桃花。
顾所来屏住呼吸——那孩子的眉眼,与年轻时的祖母有着惊人的相似。
“这就是小桃花!”身旁的游客兴奋地说,“听说她画画特别好,今年桃花节的海报就是根据她的画作设计的。”
顾所来望向广场入口处悬挂的巨幅海报——稚拙的笔触描绘出桃花汛的景象,花瓣漂浮在溪流上,溪水中倒映出两个牵手的女子身影。
那构图,与兰溪厂房中的桃花雨装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仪式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顾所来和兰溪站在原地,看着小桃花被一个中年女子牵着,向她们的方向走来。
越来越近,顾所来能清晰地看见小女孩的脸庞,看见她眼中纯真的笑意。
就在她们即将擦肩而过时,小桃花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兰溪。
“我认识你。”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如同溪水叮咚,“你在我梦里出现过,在花瓣雨里。”
兰溪怔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小桃花的母亲——一个面容温婉的女子,抱歉地笑笑:“小孩子乱说话,请不要介意。”
但小桃花挣脱母亲的手,走到兰溪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这个送给你。”
兰溪接过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片干枯的桃花瓣。
“外婆说,如果遇见从远方来的亲人,就把这个送给她。”小桃花认真地说,“她说,花瓣会指引回家的路。”
顾所来感到眼眶湿热。她看向小桃花的母亲,发现对方眼中也有着复杂的情感。
“你们是...来看桃花节的游客吗?”女子问,声音微微颤抖。
“是。”顾所来回答,“也为了...寻根。”
女子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低头看了看女儿,又抬头望向兰溪:“桃花经常提起你,说梦里有一个在花瓣雨中跳舞的姐姐。”
兰溪蹲下身,与小桃花平视:“谢谢你记得我。”
“你会来看我的画吗?”小桃花问,“我画了很多花瓣雨。”
“我会的。”兰溪轻声承诺。
分别时,小桃花回头对她们挥手,脸上的笑容如桃花般灿烂。
回到民宿,兰溪打开那个纸包,将干花瓣放在掌心。夕阳的余晖中,那些花瓣仿佛重新获得了生命,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你相信吗?”顾所来问,“她梦见过你。”
兰溪点头:“血脉的联系,比我们想象的更加神秘。”
当晚,顾所来收到民宿老板娘转交的一封邀请函——小桃花的母亲邀请她们次日到家中做客。
附在邀请函里的,还有一张小桃花的画作复印件:画中是两个女子站在桃花树下的背影,她们手牵着手,仰头看着纷飞的花瓣雨。
画的右下角,稚嫩的笔迹写着标题:《外婆和她的朋友》。
顾所来将画递给兰溪,两人相视无言。
窗外,月光下的兰溪镇静谧安详,溪水潺潺流淌,仿佛在诉说着跨越三代人的故事。
而对顾所来和兰溪而言,这次返乡之旅,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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