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伦敦的家里，阳光透过厨房的百叶窗，诺娅将温热的牛奶倒进父亲吉姆的白瓷杯里。
她自己拿起全麦培根三明治咬了一口，目光扫过桌面《泰晤士报》的财经版摊开在培根盘子旁，《每日电讯报》的头版标题被牛奶渍弄脏了一角。《卫报》和《镜报》则叠在吐司的旁边，像是等待他翻阅的政府文件。
"爸爸，你这是把伦敦的所有报亭都搬回家了？"诺娅用黄油刀敲了敲报纸堆，她招了招手远处的培根飞到了她手中。她又问吉姆:“你在看什么呀？”
吉姆从《泰晤士报》的社会版抬起头，老花镜滑到鼻尖。
他用铁质茶匙搅着咖啡，泡沫在杯口转出小小的漩涡："亲爱的，我在看他们对我昨天下午在议会接受质询的报道。这些报纸媒体啊，十个里有九个没说我的好话。"
他的手指在《每日电讯报》的社论版上点了点，那里似乎刊登着某篇让他十分不悦的文章。
诺娅撕开糖果纸，金黄的颗粒落在热可可里，笑着问他："那最后一个应该好多了吧？"
"最后一个？"
吉姆嗤笑一声，抓起最底下那份报纸抖了抖，"这份卫报是最糟糕的，它连我的名字都没提到。"
吉姆将手中的报纸拍在餐桌上，双手交叉靠在椅子上。
"这些报纸还说我当首相统治英国半年多来，国家一点变化都没有。"
诺娅端起伯爵红茶坐到他身边，茶杯在托盘里轻轻震颤，她金色的卷发随着俯身动作垂落在文件上。
"爸爸，那您一定很骄傲吧。"她将茶杯推到他面前，眼中带有一丝笑意。
吉姆突然转头，看着"欧共体体育协议草案"的签名。他的手接过茶杯："亲爱的，他们可不是在夸我。"
"他们还说我是绣花枕头，"吉姆的声音像是受到了委屈，"竞选口号说的天花乱坠，政策执行全是假大空。一事无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诺娅用茶匙轻轻搅动茶水，"可您的支持率不是还维持在百分之六十六吗？"
她忽然开口，"上周《卫报》民调说，有三成选民觉得'没变化'比'坏变化'更让人安心。"
诺娅又问他：“爸爸，您不能告诉他们您这半年来取得的辉煌成就吗？”
吉姆反应过来，掰着手指细数：“我最近做了很多重要的政府决策。包括增加了唐宁街10号公务员每天用餐的糖果数量，还有给海德公园新装了两台路灯。伦敦塔附近水域的安全指示标也更新了，对了，曼彻斯特市的政府文具采购标准也重新修订了……”
诺娅听得一阵无语，眉头拧成了麻绳状。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也算“辉煌成就”？
她忍不住小声嘀咕：“爸爸，您当的是真的首相吗？”
吉姆却没注意到女儿语气里的失望，还在兴奋地补充：“对了对了，伯明翰市政厅的打字机卡纸问题我也亲自协调解决了！现在大家再也不用为这个耽误工作了。”
诺娅扶着额头，突然觉得爸爸西装上的首相徽章都没那么闪亮了。
诺娅让吉姆说一些最近英国发生的大事。
吉姆一本正经地如数家珍：“政府正要提出一项法案，计划将所有海洋无脊椎动物纳入保护范围。理由是它们“有痛觉神经”。按照法案要求，厨师在烹饪海鲜前必须对其实施“人道主义的体面离开”，否则将面临法律风险。
《动物福利法》禁止出口任何活着的动物用于屠宰，理由是“避免动物承受长途运输压力”。每年仍有无数只牛羊牲畜在英国本土宰杀，议会认为应该对它们召开送别仪式和祈祷活动。”
英国牛津大学着名农业学家约翰教授在约克郡农村进行考察时，被村民散养土鸡的模式震撼：“这些鸡拥有完整的社交关系、每日自由奔跑运动、自主选择野外食物套餐，这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动物养殖理念！”
诺娅抬手打断了父亲吉姆的话，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了爸爸，”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不耐烦，却又藏着对父亲职业的微妙敬意，“您那套动物保护政策，我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诺娅知道爸爸很擅长农业管理，所以前几年当大臣的时候才会被分配到DAA（行政事务部），因为大臣最重要的品质就是不懂自己部门的具体事务，这样才能方便公务员们为大臣服务。
诺娅继续追问父亲:“爸爸，你不能说说农业以外的成果吗？不会什么都没有吧？”
吉姆瞪了诺娅一眼，好像想起了什么。兴奋地回答:“当然有了，而且有很多成就。
目前政府的政策正在有条不紊的推进，各方面的改革都取得了巨大的进展。在福利保障方便得到了世界瞩目的成就，对教育医疗方面的建设得到了全面的升华。
英国的外交关系和地缘政治环境取得了极大的改善，工作就业环境更加理想。社会安全得到了充分保障，加强了各国之间的经济文化合作联系。扩大了英国在国际社会上的影响力，团结了英联邦国家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诺娅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吉姆:“爸爸，那有什么具体一点的措施吗？”
吉姆思索片刻，犹犹豫豫地回答她:“这个，目前还没有。”
她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女士胯包，金属拉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再见了爸爸，但愿英国的选民们也像我一样‘通情达理’吧。”
最后那个词被她拖得稍长，尾音里的调侃让吉姆刚要扬起的眉毛又无奈地垂了下去。
没等他再说些什么，诺娅已经抓起汽车的钥匙，留下一句:“我要去商场买一些零食了”。
诺娅消失在门口，只留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百合香水味。和一份摊在书桌上、标题为《1992年伦敦圣乔治区圣约翰花园动物保护政策》的文件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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