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老林子边上有个屯子叫靠山屯,屯里最有能耐的就要数参将李德彪了。此人早年随军立过战功,后来解甲归田,凭着积攒的家底和手段,在屯里建起了五进大院,青砖灰瓦,好不气派。四乡八邻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唤一声“李参将”。
这李参将虽已年过五旬,身子骨却还硬朗,唯独怕死。每每想到人生苦短,富贵荣华转眼成空,便长吁短叹,寝食难安。
这年腊月二十三,李德彪从镇上赶集回来,马车后头跟着个穿青布长衫的先生。这人自称胡三,说是关内来的风水先生,看着约莫四十出头,面皮白净,眼神活络,嘴角总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管家老赵迎出来,瞥了胡三一眼,心里便咯噔一下。他在李家伺候三十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胡三看着不像寻常风水先生,倒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
“老爷,这位是?”老赵上前接过李德彪的披风,低声问道。
李德彪哈哈大笑:“老赵啊,今日我可遇上高人了!胡先生不仅精通堪舆之术,还晓得长生秘法哩!”
老赵心里又是一沉,却不好多说,只得躬身将二人让进堂屋。
当夜,李德彪设宴款待胡三。酒过三巡,胡三压低声音道:“不瞒参将,贫道云游四方,偶得一门秘术,可借他人之寿延自身之命。”
李德彪闻言,眼睛一亮,忙问究竟。
胡三捻须笑道:“说来简单。寻一年轻力壮者,贫道施法,将二人魂魄暂调,七七四十九日后,再各归其位。届时,年轻者之寿数便可渡予施法之人。”
李德彪听得心痒难耐,当即拍板:“先生若肯相助,李某定当重谢!”
老赵在门外听得真切,心里暗叫不好。这借寿之法闻所未闻,怕是邪术。他想起早年听老人讲过,关外深山里有狐仙善于蛊惑人心,专找富贵人家下手,莫非这胡三...
不出老赵所料,没过几日,李德彪果然吩咐他在家仆中寻个年轻力壮的后生。老赵劝了几回,李德彪却鬼迷心窍般听不进去。
“老爷,借寿之事太过凶险,万一...”老赵苦口婆心。
李德彪摆手打断:“休要多言!我意已决。你只管去找人便是。”
老赵无奈,只得从长工中选了个叫铁柱的憨厚后生。这铁柱二十出头,父母早亡,自小在李家帮工,老实肯干,平日里话不多,就知道埋头干活。
胡三见了铁柱,满意地点点头,当下选定吉日,就在李府后院僻静处设坛作法。
作法那日,老赵偷偷躲在窗外瞧看。只见胡三披发仗剑,口中念念有词,香案上摆着七盏油灯,按北斗七星排列。李德彪与铁柱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盆清水。
胡三舞剑念咒半晌,突然剑尖指向水面,那水无风自动,泛起涟漪。接着,李德彪和铁柱同时身子一软,昏死过去。
“成了!”胡三收剑笑道,吩咐下人将二人抬回房中安歇。
自此,李德彪与铁柱便昏睡不醒,全靠参汤吊命。胡三则住在厢房,日夜守候,不许旁人打扰。
老赵心中忐忑,暗中观察,发现这胡三行为古怪。每逢月圆之夜,他便不见踪影,天亮方回。而且宅中开始出现怪事:厨房的鸡鸭时常无故失踪,夜半常有似笑非笑的怪异声响。
一月后的某个深夜,老赵起夜,忽见一道黑影蹿上墙头,定睛一看,竟是只硕大的红毛狐狸,嘴里叼着只鸡,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狡黠,竟与胡三有几分神似!
老赵吓出一身冷汗,顿时明白过来:这胡三绝非善类,怕是狐妖所化!
次日,老赵借口采办,匆匆赶往三十里外的青云观,求见观主清虚道长。这道长年过八旬,须发皆白,却是面色红润,声如洪钟,是远近闻名的高人。
老赵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清虚道长听罢,长叹一声:“孽障!又是这狐妖作祟!它哪是会什么借寿之法,分明是要待到四十九日期满,彻底占据李参将的肉身,窃取他的家业福泽!”
老赵大惊:“求道长救命!”
清虚道长沉吟片刻,道:“这狐妖修行不浅,硬斗难免两败俱伤。我有一计,需你配合。”
道长附耳低语良久,老赵连连点头。
回到李府,老赵依计行事,先是暗中在胡三饮食中下了道长给的符水。这符水无色无味,却能暂封妖物法力。
接着,老赵又找来铁柱的未婚妻小翠,如此这般交代一番。
小翠是个伶俐的姑娘,听说铁柱有难,当即应允。次日她便来到李府,哭哭啼啼说要见铁柱最后一面。
胡三起初不允,老赵劝道:“先生,这丫头是铁柱未过门的媳妇,铁柱若死,她便是寡妇。于情于理,都该让她见上一面。况且她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妨碍?”
胡三自恃道行高深,又见小翠确实只是个普通村姑,便勉强同意了,但只准她在门外看一眼。
小翠来到房外,隔窗看见铁柱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顿时泪如雨下,从怀中掏出一块绣着鸳鸯的手帕,哽咽道:“铁柱哥,这是俺给你绣的帕子,你说过等今年庄稼收了,就娶俺过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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