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农村有句老话:七月半,鬼乱窜。这话在咱们杨家坳更是应验得很。那年头兵荒马乱,村子里十户九穷,唯独杨老杆子家竟一日日兴旺起来,你说怪不怪?
杨老杆子本名杨二,排行老二,因长得瘦高,像根麻杆,得了这么个诨名。他家穷得叮当响,三十好几还说不上媳妇,守着二亩薄田过日子,闲时便上山砍柴换几个铜板。
这年七月半,老杆子从镇上卖柴回来,天色已晚。路过村西头乱坟岗时,忽听得女子啜泣声。他本不想多事,但那哭声凄凄切切,搅得他心里发慌。
“谁在那哭哩?”老杆子提着灯笼照了照。
月光下,见一白衣女子坐在坟头,肩头耸动,哭得正伤心。
老杆子走近些,问:“大半夜的,姑娘怎么独自在此哭泣?”
女子抬头,竟是生得眉目如画,肤白似雪,不像寻常村姑。她抹泪道:“奴家是外乡人,投亲不遇,盘缠用尽,无处可去。”说着又垂下泪来。
老杆子虽是光棍一条,却也知男女大防,犹豫道:“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恐怕不便。要不我送你去村长家借宿?”
女子哭得更凶:“这般模样去见人,岂不羞煞我也!”
老杆子心软,想着总不能留她一人在荒坟野地,便道:“我家虽破,尚可遮风避雨。姑娘若不嫌弃,可暂住一宿,明日再做打算。”
女子破涕为笑,起身道谢。老杆子这才瞧见她身段窈窕,行走时如风摆杨柳,不觉看呆了。
回到家中,老杆子将唯一的一间卧房让给女子,自己抱了稻草准备去灶房睡。女子却道:“恩公不必如此,奴家打地铺即可。”
老杆子哪肯,坚持去了灶房。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忽听房门轻响,那女子竟摸进灶房来,悄声道:“夜寒露重,恐恩公受凉,奴家特来相伴。”
老杆子血气方刚,哪经得起这个,半推半就便成就了好事。自此,女子便在老杆子家住下,自称姓胡,名媚娘。
怪的是,自打媚娘来后,老杆子家运突然好转。先是地里庄稼长得格外好,粒粒饱满;后是老杆子砍柴总能碰上枯枝堆,一捡就是一大捆;甚至他家老母鸡天天下双黄蛋,吃不完还能卖钱。
村里人背后议论纷纷。村长杨守业是个读过几年书的老秀才,捻着胡须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那女子来历不明,怕是狐仙之类,尔等少去招惹。”
有些胆大的后生不信邪,偷摸去老杆子家墙头张望,回来都说那媚娘生得实在标致,不像凡人。更奇的是,有人看见媚娘对着空米缸念咒,第二天米缸就满了。
老杆子起初也有些疑心,但媚娘温柔体贴,又带来这般好运,他便不再多想。不出半年,老杆子翻新了房屋,购置了田产,竟成了村里数得着的富户。
这日媚娘对老杆子说:“妾身实不相瞒,我非人类,乃是修炼多年的狐仙。与君有缘,特来相伴。只要君不负我,我必保君家业兴旺。”
老杆子早有所料,并不惊讶,反而安慰道:“管你是狐是仙,既是我妻,我便一辈子对你好。”
媚娘感动,遂教老杆子一些简单的法术,如如何请仙问卜,如何避凶趋吉。老杆子聪明,一学就会,渐渐在村里有了“半仙”的名声。四邻八乡谁家有个疑难事,都来找他推算。
却说村里有个泼皮无赖,名叫赵三,眼见老杆子暴富,心生嫉妒。这日他灌了几两黄汤,在村口大槐树下嚷嚷:“什么狐仙!分明是妖孽!待我请个道士来,收了那妖精!”
这话传到老杆子耳中,他忧心忡忡对媚娘说:“赵三那厮要请道士来,如何是好?”
媚娘笑道:“郎君不必担忧,寻常道士奈何我不得。只是...”她神色忽然黯淡,“妾身怀有身孕了。”
老杆子大喜:“当真?我要当爹了!”转而又忧,“那你...”
“无妨,”媚娘抚着尚未显怀的腹部,“既是人身,便有人的局限。生产之时,是我最虚弱的时候,若那时有道士来犯,恐怕...”
老杆子拍胸脯保证:“放心,我定护你周全!”
次年春,媚娘临盆在即。老杆子谨小慎微,连门都不出。怕什么来什么,赵三果真从邻县请来一个游方道士,号称“张天师”。
这张天师倒有几分真本事,一到村口便皱眉头:“好重的妖气!”
赵三添油加醋:“可不是嘛!那狐妖蛊惑杨老杆子,祸害乡里!天师快收了它!”
张天师掐指一算,摇头道:“怪哉,这妖气中竟夹杂祥瑞之气,不像害人之妖。”
赵三急道:“天师莫被蒙蔽!那妖女就要生产,此时不收,更待何时?”
张天师沉吟片刻:“也罢,待我去看看再说。”
一行人来到老杆子家,只见门窗紧闭。张天师取出罗盘,指针飞转不定,他面色凝重:“果然有孕,这下难办了。”
赵三怂恿:“天师快作法啊!”
张天师摆开香案,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围观的村民纷纷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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