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长白山脚下有个靠山屯,屯子东头有座小小的关帝庙,年久失修,灰扑扑的不起眼。可屯里的老人却说,这庙里的关帝爷灵验得很,尤其擅长断阴司的案子。
话说靠山屯有个汉子叫周大虎,生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年轻时是个混不吝的主,如今四十出头,在屯里承包了山林,倒腾山货,成了个土财主。他有个堂弟叫周二虎,前些年进城打工,据说在工地出了事故,人没了,工地赔了三十万,全叫周大虎领了回来。他对外只说是帮着料理后事,钱都交给了弟媳马兰花,可背地里,屯里人都在嚼舌根,说周大虎黑心,至少昧下了一大半。
马兰花是个外乡嫁过来的媳妇,性子软和,丈夫死了,也没个一儿半女,守着两间旧瓦房,日子过得紧巴巴。她心里疑心堂哥吞了钱,可一没凭二没证,周大虎又是个凶横的,她只能夜里偷偷抹眼泪。
这年七月十五中元节,马兰花给亡夫烧了纸钱,心里憋屈得厉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屯东头的关帝庙。庙里没别人,只有个看庙的孤老头在打盹。马兰花跪在斑驳的关帝神像前,也顾不上灵不灵了,把一肚子的委屈和怀疑,絮絮叨叨全说了出来,求关帝爷显灵,给她个明白。
说完,她哭得昏昏沉沉,靠着供桌竟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只觉得庙里刮起一阵阴风,吹得破窗户纸哗啦啦响。那泥塑的关帝像眼睛似乎动了动,周身泛起一层朦胧青光。紧接着,供桌下窜出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眼珠子滴溜溜转的黄皮子(黄鼠狼),人立而起,对着神像作了几个揖,尖声尖气地开口,说的竟是人话:“小仙奉召而来,请帝君吩咐!”
那关帝像竟也隆隆开口,声音威严:“适才这妇人所诉,尔可听清?周某贪财欺寡,幽冥难容。然阳世律法讲究证据,阴司亦不好越界直接拿人。命尔即刻拘拿周二虎魂灵,前往周大虎家,当面对质,查明赃款下落,不得有误!”
“谨遵法旨!”那黄皮子又一作揖,化作一道黄烟,“嗖”地一下就不见了。
马兰花吓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发现庙里一切如旧,看庙老头还在打鼾。她只当是做了个怪梦,心里怦怦跳,赶紧回家了。
却说周大虎,今夜刚和一帮狐朋狗友喝了顿大酒,醉醺醺地回到家,倒头就睡。正睡得死沉,忽觉脖子冰凉,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勒住。他猛地睁眼,只见窗外月色惨白,屋里阴影重重,并无他人。
他骂骂咧咧地想起身喝水,却骇然发现自家堂屋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借着透窗的月光细看,那人影面色青白,眼神直勾勾的,脖颈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勒痕,正是他那死了好几年的堂弟周二虎!
周大虎吓得魂飞魄散,酒瞬间醒了大半,怪叫一声就想往门外跑。可那房门如同焊死了一般,任凭他如何拉扯,纹丝不动。
“堂哥……”那鬼影幽幽开口,声音飘忽带着回音,“我死得好惨啊……在下面钱不够花,冷得很呐……”
周大虎腿一软,瘫倒在地,牙齿打颤:“兄…兄弟…你…你不是死了吗?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害你的人去啊,来找我干啥?”
“害我的人,自有阴司评判。”周二虎的鬼魂阴恻恻地说,“我来,是讨要我的买路钱。我那三十万的卖命钱,你吞了多少?”
“没…没吞!我都给兰花了!”周大虎强自镇定,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还不说实话!”周二虎猛地飘近,面孔扭曲,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你以为能骗得过我?骗得过关帝爷座下的仙家?”
话音未落,只听“吱”的一声尖笑,房梁上窜下那只黄皮子,落地变成一个尖嘴猴腮、留着山羊胡的小老头模样,穿着件不合身的黄马褂,围着周大虎直转圈,一边抽动着鼻子嗅来嗅去。
“嘿嘿嘿,”黄仙咧着嘴笑,露出尖牙,“周二虎,你这堂哥身上,可全是你的钱味儿啊!铜臭里还掺着你的血汗气和怨气,错不了,错不了!”
周大虎哪见过这阵仗,吓得屁滚尿流,语无伦次地求饶:“大仙饶命!兄弟饶命!我…我说…我是拿了…拿了一半…”
“十五万呐!”周二虎的鬼魂凄厉哭嚎起来,“那是我用命换来的啊!你拿去花着,心里安生吗?”
黄仙蹦到周大虎面前,小眼睛精光四射:“另一半呢?藏在哪儿了?快快从实招来!免得本仙施展手段,让你尝尝钻心刺骨的滋味!”
“在…在…炕洞最里面…用油布包着…”周大虎彻底崩溃,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还没敢存银行…也没敢大花…就平时打打牌…喝喝酒…”
黄仙闻言,哧溜一下钻到炕洞里,片刻功夫,叼出一个沉甸甸、沾满黑灰的油布包,扔在地上,散开一看,果然是好几捆百元大钞。
“堂哥啊堂哥,”周二虎的鬼魂看着钱,哭声更悲,“你为了这点钱,黑了心肝,连自家兄弟的卖命钱都贪!我在下面听说,你拿了这昧心钱,还在屯里放印子钱(高利贷),逼得老孙头差点上吊,有没有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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