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保定府边上有个小村子,叫白草洼。村西头住着个叫周老三的光棍汉,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跟着老娘过苦日子。他身量不高,面皮黄瘦,平日里靠着进山采药勉强糊口。老娘眼睛不好,常年吃药,把家里吃得四壁空空。
这年夏天,雨水特别勤,山里雾气重,草窠里闷得能拧出水来。周老三惦记着山崖背阴处那几株老山参,趁着雨歇,背上药篓就进了山。
他在林子里钻了大半天,衣裳被树枝刮破好几处,皮肉上也添了几道血痕,可连半根参须子也没寻见。眼见日头西斜,林子里暗下来,周老三心里发急,脚下没留神,被一根老藤绊了个跟头,“咕噜噜”滚下一个陡坡。
等他醒过神,发现自己落在个山洞前。这洞隐蔽,洞口被乱草杂树遮得严实,里头黑黢黢的,往外冒凉气。周老三挣扎着爬起来,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他拨开杂草往洞里瞧,隐约听见里头有“呜呜”的哀鸣声,像是啥活物受了伤。
周老三心善,听着不忍,便摸索着进了洞。洞里腥臊气重,越往里走,那声音越清晰。借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光,他看见三只火红的狐狸被兽夹子夹住了后腿,皮开肉绽,血流了一地。最大的那只狐狸见他进来,眼睛里竟露出哀求的神色,冲他直点头。
“唉,造孽啊!”周老三叹口气,蹲下身。那兽夹子是老猎户下的,铁齿咬得深。他费了好大力气,手上也被铁齿划破了,才一个个把夹子掰开。三只狐狸挣脱出来,却都瘸着腿走不动道。周老三把自己汗衫撕了,给它们简单包扎了伤口,又把带来的干粮和水喂给它们。
“在这山里,瘸了腿活不成。我家虽破,还能遮风挡雨。你们要是不嫌,就跟我回去养好伤再走。”周老三对狐狸说道。那大狐狸竟似听懂了一般,又冲他点了点头。
于是,周老三把三只狐狸小心抱进药篓,背着它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回了家。
周老娘见儿子背回三只狐狸,先是吓了一跳,听儿子说完缘由,也连声念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狐狸想来也是积德的事。”娘俩把狐狸安置在西屋炕头,悉心照料。周老三采来的草药,先紧着狐狸用;家里偶尔开荤有点肉腥,也先喂了狐狸。
如此过了一月有余,三只狐狸的伤好利索了,毛皮油光水滑,尤其那大狐狸,眼神灵动,竟隐隐有几分超然之气。一天清晨,周老三起来,发现西屋炕上空空如也,三只狐狸不知何时走了。炕桌上却整整齐齐摆着三锭白花花的银子,底下还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墨迹未干:“赠银报恩,慎勿多言。”
周老三又惊又喜,忙喊老娘来看。周老娘摸着银子,喃喃道:“这是遇上狐仙了啊!老三,这钱咱不能乱花,得用在正道上。”周老三用这钱请郎中医好了老娘的眼疾,又翻修了漏雨的屋顶,剩下的买了些粮食囤着,日子果然好过了不少。他牢记狐狸“慎勿多言”的叮嘱,对外只说是远房亲戚接济,从不敢提狐仙赠银的事。
村里有个泼皮无赖,名叫胡四,整日游手好闲,专爱打听别人家隐私。他见周老三家突然阔绰起来,心里犯疑,便时常拎着半瓶酒来找周老三套话。周老三嘴严,几次都搪塞过去。胡四却不死心,这日晚间又凑过来,硬拉着周老三喝酒。
酒过三巡,胡四眯着眼说:“三哥,咱俩光屁股玩到大,你有发财的路子,可不能瞒着兄弟我。我瞧你最近红光满面,是不是走了啥大运?”
周老三本就不善饮酒,几杯下肚,脑子已有些昏沉,嘴上便少了把门的,含含糊糊地说:“哪……哪有什么路子,是……是狐仙……”
胡四一听“狐仙”二字,眼睛顿时亮了,赶紧又给周老三灌了几杯,连连追问。周老三醉意上涌,终于把救狐得银的事颠三倒四地说了出来。
胡四听得心花怒放,暗想:原来这山里真有狐仙!周老三这蠢货能救狐得银,我胡四比他机灵百倍,若也救上一救,岂不能得座金山?
第二天,胡四就迫不及待地进了山,专往那荒僻险峻处钻。他也在那山洞附近转悠,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让他找到一个兽夹子,上面也夹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腿上皮肉翻卷,奄奄一息。
胡四心中狂喜,却故意慢悠悠走过去,蹲下身,对着白狐说:“狐仙啊狐仙,我今天救你一命,你可得以重金报答我才行。你看周老三才得三锭银子,我救了你,你怎么也得给我十锭八锭的吧?要不,直接给我个点石成金的法术也行!”
那白狐痛苦地呻吟着,眼神里却闪过一丝鄙夷。胡四也不管,费力掰开兽夹,又学着周老三的样子,撕下衣襟给白狐包扎。可他动作粗鲁,心里只想着金银,手下没轻没重,勒得白狐直哆嗦。
胡四把白狐抱回家,也不好好照料,每日就惦记着要报答。他把白狐关在笼子里,嘴里整天念叨:“狐大仙,你看我对你多好,给你吃给你住,你啥时候显灵给我金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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