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长白山下有个靠山屯,屯子里有个汉子叫徐大眼。此人三十出头,生得五大三粗,却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儿。别人下地干活,他揣着手在屯子里晃荡;别人上山打猎,他蹲在墙根下晒太阳。媳妇骂他没出息,他反倒振振有词:“懂什么,我这是等待时机,干大事的人哪能天天土里刨食?”
这年腊月,天寒地冻,徐大眼家中快揭不开锅了。媳妇回娘家借粮,留他一人看家。夜里寒风呼啸,他裹着破棉被在炕上翻来覆去,既冷又饿,怎么也睡不着。
三更时分,忽听得院里“扑通”一声,似有什么重物落地。徐大眼一个激灵坐起来,扒着窗户纸破洞往外瞧。月光下,只见院中站着一个矮小身影,穿着土黄色长褂,头戴瓜皮小帽,肩上扛着个鼓囊囊的布袋。
“徐兄弟,开门呐!”门外传来尖细的喊声,不像大人也不像小孩。
徐大眼心里发毛,这深更半夜的,谁会来找他?他抄起顶门杠,颤声问:“谁呀?”
“故人呐!快开门,有天大的好事找你!”门外人应道。
徐大眼犹豫片刻,心想自己穷得叮当响,也没什么可让人图的,便壮着胆子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瘦小老头,尖嘴猴腮,留着几根稀疏的黄胡须,眼睛滴溜溜转,透着精明。他不请自入,将肩上布袋往地上一扔,发出“哗啦”声响。
“徐兄弟,我乃长白山修炼的黄家仙,特来送你一场富贵。”小老头自顾自坐到炕沿上,翘起二郎腿。
徐大眼一听是仙家,连忙拱手作揖:“不知大仙驾到,有何指教?”
黄仙捋着胡须笑道:“我知你日子艰难,特来相助。这袋银元你先用着,往后还有更多好处。”说着解开布袋,白花花的银元在月光下晃得徐大眼睁不开眼。
徐大眼又惊又喜,却又疑惑:“无功不受禄,大仙为何要帮我?”
黄仙眨眨眼:“简单!我修炼百年,法术已成,唯独缺个肉身寄托。你身强体壮,借我暂住几日便可。你放心,我绝不害你,反而能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徐大眼看着那袋银元,咽了咽口水。他心想这便宜不占白不占,便点头应允。
黄仙见他答应,嘻嘻一笑,身形忽然模糊,化作一道黄烟,倏地钻入徐大眼口中。徐大眼只觉喉头一凉,打了个寒颤,倒也并无不适。
再看那袋银元,确是真真切切的现大洋。徐大眼喜出望外,当晚搂着钱袋睡得格外香甜。
自此,徐大眼时来运转。黄仙白日里寄在他身上,晚上偶尔出来活动。徐大眼靠着黄仙给的银元,翻修了房屋,置办了新衣,天天好酒好肉。更奇的是,他仿佛开了天眼,谁家丢了几只鸡、哪块地埋着祖传银元,他都能说个八九不离十。靠给人算命看事,他又赚了不少谢礼。
徐大眼媳妇从娘家回来,见家中焕然一新,惊得合不拢嘴。徐大眼谎称是走了大运,挖到前辈埋下的财宝。媳妇虽疑心,但见吃穿用度大变样,也就不再多问。
徐大眼发了财,在屯子里挺直了腰杆。今日张家请吃酒,明日李家送谢礼,他来者不拒,终日醉醺醺的,好不快活。
唯独一件事奇怪——自打黄仙附体,徐大眼再不觉饥饿,每每吃饭时勉强下咽,却如同嚼蜡。媳妇炖的喷香鸡肉,他吃不出滋味;烫嘴的小烧酒,他尝不出辣劲。问及黄仙,只说是修仙正常反应,他也就没再多想。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靠山屯办灯会,家家户户挂红灯、吃元宵。徐大眼被屯长请去上席,面对满桌酒菜,他硬着头皮夹了几筷,味同嚼蜡。旁人吃得津津有味,他只能强颜欢笑。
席间,屯里老秀才讲起《子不语》中空心鬼的故事,说是有鬼空心,寄人体内,使人食不知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大眼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正与自己情况相似吗?
夜深人散,徐大眼心事重重往家走。路过屯口土地庙时,忽见庙中转出一位白发老妪,拄着拐杖拦住去路。
“后生,你印堂发黑,身带妖气,可是撞邪了?”老妪眯眼打量他。
徐大眼不服:“老人家莫乱说,我好着呢!”
老妪摇头:“你且摸摸胸口,可还有心跳?”
徐大眼伸手一摸,顿时骇然——胸口一片寂静,竟真的没有心跳!他这下慌了神,扑通跪地:“婆婆救命!”
老妪叹道:“那黄仙并非真仙,乃是长白山中专骗人气的空心黄鼠狼。它先以财帛诱你,再寄你体内,吸你精气。待你阳气耗尽,它便夺你肉身,你则成孤魂野鬼。”
徐大眼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求婆婆指点生路!”
老妪道:“明日午时,它必熟睡。你备好二两朱砂、三枚铜钱、一面照妖镜。先将朱砂涂满口鼻,再含铜钱于舌下,最后以镜照面,大声念‘邪祟显形’,它自现原形。切记时机稍纵即逝,若错过,大罗金仙也难救你。”
徐大眼还要再问,一抬头老妪已不见踪影,只有土地庙中泥像似笑非笑。他知是土地奶奶显灵,忙磕了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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