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关外辽河畔有个靠山屯,屯子不大,拢共几十户人家,依山傍水而居。屯东头住着个叫马老三的汉子,三十出头,身强力壮,本是干活的好手,却偏生染上了赌瘾。
这马老三原本家底不薄,祖上留下十几亩好地,媳妇玉娥又是屯里数一数二的巧手媳妇,织布绣花、腌菜酿酒样样拿手。刚成亲那几年,小两口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是屯里人人羡慕的一对。
谁知马老三被屯里几个二流子带去邻村赌了几回,便迷上了那骰子翻飞的声响。起初还能赢些小钱,给玉娥扯块花布做新衣;后来就越赌越大,输了钱回家发脾气,摔碗砸锅成了常事。
“玉娥,再给我拿点钱,我这次肯定能翻本!”这日马老三又从赌场回来,伸手向媳妇要钱。
玉娥抹着眼泪:“当家的,咱家哪还有钱啊?上次你把买种子的钱都拿去了,地还没种上。开春了,别人家地里都出苗了,咱家还荒着呢...”
“少废话!我知道你藏着私房钱!”马老三红着眼睛,在屋里翻箱倒柜,终于从炕席底下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玉娥绣了三个月帕子才攒下的几十文钱。
玉娥扑上去想抢回来:“这是要买盐买油的钱啊!你拿去了,咱们喝西北风吗?”
马老三一把推开她,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玉娥瘫坐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果然,天擦黑时,马老三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不用说,那几十文钱又打了水漂。
“完了,全完了...”马老三蹲在门槛上抱头痛哭,“我还欠了赵老五十块大洋,他说三天不还钱,就要剁我的手啊!”
玉娥一听,吓得脸都白了。赵老是屯里的地主,兼放印子钱,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
第三天一大早,赵老五就带着两个彪形大汉上门来了。马老三吓得躲在玉娥身后直哆嗦。
“马老三,钱准备好了吗?”赵老五眯着小眼睛,手里盘着两个核桃。
“五爷,再宽限几天吧,我...我一定想办法...”马老三声音发颤。
赵老五冷笑一声:“宽限?行啊,拿你媳妇抵债吧。玉娥这模样这手艺,跟我回去做几年工,债就一笔勾销。”
玉娥一听,脸唰的白了。谁不知道赵老五安的什么心?他家里已经有三房姨太太了。
“不行!绝对不行!”玉娥斩钉截铁。
马老三却犹豫了,偷眼瞅瞅赵老五,又瞅瞅媳妇,小声嘀咕:“要不...你就去五爷家帮几天工?”
玉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得浑身发抖:“马老三!你还是人吗?为了赌债卖媳妇?”
赵老五使个眼色,两个大汉上前就要拉人。玉娥拼命挣扎,哭喊声惊动了四邻,但谁都怕赵老五的势力,不敢上前阻拦。
正在混乱时,屯里最年长的李奶奶拄着拐杖来了:“住手!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有王法吗?”
赵老五撇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男人都同意了,你个老婆子多管什么闲事?”
李奶奶冷笑:“你们这事,咱们请狐仙太爷评评理如何?”
一听“狐仙太爷”四个字,赵老五脸色微变。靠山屯边上有座狐仙堂,供着一位修炼得道的狐仙,据说十分灵验,屯里人有什么纠纷难事,常去求狐仙断个公道。
赵老五虽然横,却也不敢公然亵渎神明,只得悻悻道:“好,就让狐仙断案。若是狐仙也说该抵债,你们可别再啰嗦!”
一行人于是往山脚下的狐仙堂走去。屯里人听说狐仙要断案,都好奇地跟来看热闹。
狐仙堂不大,青砖灰瓦,堂内供着一尊狐仙塑像,长须飘飘,眼神慈祥中带着威严。李奶奶上前焚香祷告,将事情原委细细说了一遍。
香烟袅袅中,众人屏息等待。忽然一阵风吹过,堂内的铃铛无风自响,接着供桌上传出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此事我已知晓。今夜子时,马老三,你到堂前来,我让你见个人。”
马老三吓得腿软,连连叩头称是。
是夜子时,月明星稀,马老三战战兢兢来到狐仙堂前。忽然一阵困意袭来,他竟靠在树下睡着了。
朦胧中,马老三见狐仙太爷端坐堂上,两旁站着几位黄家仙(黄鼠狼仙)和白家仙(刺猬仙),皆是本地常见的保家仙。
“带刘氏上来。”狐仙太爷开口道。
马老三一愣,刘氏是他母亲,已过世十年了。只见一位白发老妪被带了上来,正是他娘的模样。
“娘!”马老三扑通跪下。
刘氏却不看他,先向狐仙行礼:“不知狐仙太爷唤老身前来,所为何事?”
狐仙道:“你儿子马老三赌钱欠债,要卖妻抵债,你可知道?”
刘氏大惊:“这孽障!竟做出这等事来?”她转向马老三,骂道:“不孝子!我临死前怎么嘱咐你的?要你好好待玉娥,勤俭持家。你倒好,赌钱败家还要卖媳妇!我刘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孙!”
马老三被骂得抬不起头,小声辩解:“儿子也是一时糊涂,欠了债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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