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有个靠山的小屯子,名叫七道梁。屯子往东走二里地,有片老林子,村里上了岁数的人都说那林子里有狐仙,嘱咐小辈天黑莫往那里去。
村中有个后生叫李春和,是个木匠,二十五六年纪,生得浓眉大眼,为人老实厚道,一手木匠活做得精细,谁家打个箱柜、修个农具,他都乐意帮忙。只因家底薄,爹娘去得早,至今没说上媳妇。
这年秋天,李春和到邻村做活,回来时天色已晚。他仗着年轻胆壮,不听人劝,偏抄近路从老林子穿行。此时月挂中天,林间雾气氤氲,走着走着,忽见前方一团白影晃动。近前一看,竟是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后腿被兽夹子夹住了,鲜血淋漓,见了人也不躲,只一双眼睛泪汪汪地望着他。
李春和心善,见那白狐灵性,便道:“莫怕,我帮你解开。”说罢蹲下身,用力掰开兽夹。白狐脱困,却不逃走,反而人立而起,前爪合拢,朝他拜了三拜,这才转身没入林中。
春和只当是奇事一桩,回家倒头就睡。谁知当晚便做了个怪梦,梦见个白衣白裙的姑娘,眉目如画,对他道:“承蒙恩公相救,明日午时,村口有个穿白衣的女子等您,那是您的姻缘,万莫错过。”
次日醒来,梦中之言清晰如在耳畔。春和将信将疑,捱到午时,鬼使神差走到村口。果然见个白衣女子站在老槐树下,十八九岁年纪,生得杏眼桃腮,见了他便浅浅一笑,自称名叫白蓁儿,是逃荒过来的,父母双亡,欲投亲戚却寻不见人。
村里光棍们见了这般标致的姑娘,个个眼直。有热心大娘问长问短,蓁儿对答如流,却说不出亲戚具体住处。春和见她孤苦,又想起梦中言语,便红着脸道:“若姑娘不嫌,可暂住我家,我有个厢房空着。”
白蓁儿竟点头应允。村里人都说李木匠捡了个天仙似的媳妇,春和嘴上不说,心里也美。相处数月,蓁儿手脚勤快,把春和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两人渐生情愫,便请了村里长辈,简单办了几桌酒,成了夫妻。
婚后,小两口恩爱非常。蓁儿不仅持家有道,还有些奇异本事。春和做木匠活,她常在旁指点一二,做出的家具竟带种古雅韵味,格外受欢迎。家中米缸常满,春和偶尔伤着手脚,蓁儿采来草药一敷,次日便愈合如初。
更奇的是,自蓁儿过门,春和时来运转。原先他老实巴交,只会埋头做活,如今竟似开了窍,接的活计越来越精巧,甚至城里富户都慕名来订做家具,家道日渐殷实。
一年后,蓁儿生了个大胖小子,取名宝儿。宝儿聪慧异常,百日便能咿呀学语,周岁时跌跌撞撞会走,乐得春和整日合不拢嘴。
这日,屯里来了个游方道士,衣衫褴褛,却生得尖嘴猴腮,眼神精明。这道士姓胡,自称能捉妖驱邪,看相算命。有几个村妇请他看相,他竟将各家秘事说得一字不差,顿时轰动全屯。
胡道士在村中转悠,路过春和家新起的青砖大瓦房,忽驻足皱眉,掐指一算,脸色大变道:“好重的妖气!”
有好事者问其故,胡道士摇头晃脑:“此户人家,妖孽盘踞,虽眼下兴旺,久必生祸。那妇人非我族类,乃深山老狐所化!”
这话很快传到春和耳中。他勃然大怒,拿着刨刀赶将出去,要寻那道士理论。胡道士却已飘然远去。
春和虽不信道士胡言,但心中到底存了芥蒂。夜里细看妻子,灯下美人如玉,与常人无异。蓁儿察觉他神色有异,柔声问:“夫君今日怎的心神不宁?”
春和支吾几句,终忍不住道:“今日有个道士,说你是狐精所化。”
蓁儿手中针线一顿,低头不语,良久才轻声道:“夫君信么?”
春和忙道:“我自然不信!那道士信口开河,明日我再撞见,定不饶他!”
蓁儿却幽幽一叹:“若我真是狐精,夫君待如何?”
春和愣住,见妻子眼中似有泪光,心顿时软了,揽她入怀:“便真是狐精,也是我的好媳妇,宝儿的好娘亲。”
蓁儿破涕为笑,当晚对春和格外温存。
谁知过了几日,那胡道士去而复返,还带了两个徒弟,守在春和家门外,扬言要为民除害。不少村民围观看热闹。
胡道士手持铜剑,念念有词,忽朝门内大喝:“妖孽,还不现形!”
门吱呀一声开了,白蓁儿款步而出,面色平静:“道长口口声声说我是妖,有何凭证?”
胡道士冷笑:“你瞒得过凡人,瞒不过贫道法眼!你若非妖,可敢近前让我照照照妖镜?”
蓁儿尚未答话,春和已冲了出来,怒道:“牛鼻子!休得欺辱我妻!”说罢便要动手。
胡道士却疾退两步,从怀中掏出一面古铜镜,朝蓁儿一晃。镜面陡放毫光,蓁儿惊呼一声,以袖遮面。
众人哗然,只见镜中恍惚有条白狐影一闪而过。
“果是妖孽!”胡道士大喝,“诸位请看!此狐媚惑人心,窃居人世,久必为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