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有个靠山屯,屯子西头住着个老周家。当家的周文山是个教书先生,虽满腹经纶却屡试不第,年近四十仍是个穷秀才,在屯里办了个私塾勉强糊口。
这年腊月二十三,周文山从镇上结了学钱回来,掂量着袋中那点铜板,心里发愁。眼看年关将至,家中米缸见底,婆娘那件棉袄已经补丁摞补丁,小儿子想要个糖人都念叨半年了。
天色渐暗,寒风卷着雪沫子直往脖领里钻。周文山抄近路穿过老林子,忽然听见一阵呜咽声。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黄皮子被猎人的铁夹子夹住了后腿,鲜血染红了雪地。
那黄皮子见了人,也不惊慌,反倒两只前爪合拢,竟像人一般作起揖来,眼睛里泪汪汪的。
周文山心下惊奇:“常听老人说,这老林子里的黄皮子有灵性,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他本不想多事,但见那黄皮子实在可怜,便叹口气道:“罢了罢了,相逢即是有缘,我救你一命,但愿你日后莫害人便是。”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掰开铁夹子。黄皮子脱困后,并不立即逃走,反而绕着周文山转了三圈,每转一圈就点一次头,最后才窜入林中不见了。
周文山回到家,把这事当笑话说与婆娘听。周嫂子啐道:“你这穷书生,自己都吃不饱还管这些闲事!那黄皮子最是记仇也最是记恩,你救了它,不知是福是祸哩!”
谁知过了几日,怪事就发生了。
周家米缸里本来只剩薄薄一层米,第二天一早竟然满了;周嫂子藏在匣子里那点私房钱,数来数去竟多出几枚铜板;更奇的是,周文山晚上备课打瞌睡,醒来时发现学生的文章已被批改妥当,字迹竟与他一般无二。
周嫂子心里发毛,拉着周文山悄声道:“当家的,莫不是那黄皮子来报恩了?我听老人说,这东西邪性,得了它的好处,怕是将来要付出代价的。”
周文山却不以为意:“它要报恩就让它报,咱们又没求它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转眼到了大年初一,按照当地习俗,周文山带着妻儿去山神庙上香。庙门口蹲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面前摆着个破卦摊。周文山本不想理会,那老道却突然睁开眼,直勾勾盯着他。
“这位先生请留步,”老道开口道,“我看你印堂发亮,近期必遇奇缘。让贫道为你算上一卦如何?”
周文山笑道:“道长说笑了,我一个穷教书匠,能有什么奇缘?”
老道也不多言,掐指一算,忽然脸色大变:“怪哉!先生命格本该清贫一生,如今却隐隐有红光罩顶,这是有仙家为你逆天改命啊!只是...”老道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周文山被勾起了好奇心。
“只是这改命之术有违天道,福报来得快,去得也快。若不固本培元,怕是好景不长。”老道压低声音,“先生近来可曾遇到过什么精怪之事?”
周文山心里一惊,便将救黄皮子的事说了。
老道听罢连连点头:“是了是了!这黄皮子修行已有年头,它这是在报恩呢。不过畜生终究是畜生,不知深浅,它这般强行替你改运,怕是会招来天谴,连累先生啊!”
周文山吓得脸色发白:“这该如何是好?”
老道沉吟片刻:“为今之计,唯有找到那黄皮子,让它循序渐进,莫要逆天而行。你可于今夜子时,在院中摆上三炷香、一碗清水,心中默念它的模样,它自会前来相见。”
周文山谢过老道,掏钱时老道却分文不取,只说:“你我相遇即是有缘,但愿你好自为之。”说罢收起卦摊,飘然而去。
当夜子时,周文山依言在院中设下香案。香烟袅袅中,果然见那只黄皮子从墙角转出,人立而行,走到周文山面前作了个揖。
周文山壮着胆子道:“仙家好意,文山心领。只是命数天定,强求恐遭天谴,还望仙家顺其自然为好。”
黄皮子竟口吐人言,声音尖细:“恩公不必多虑,我自有分寸。你命不该绝,只是时运未到。我且问你,你想如何改变命运?”
周文山叹道:“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衣食无忧,能让妻儿温饱,若能中个举人,光宗耀祖,更是平生所愿。”
黄皮子点头道:“这个容易。不过有三件事你需牢记:其一,不可贪得无厌;其二,不可为富不仁;其三,不可泄露天机。你若答应,我保你三年之内心想事成。”
周文山连连应允。黄皮子又道:“明日你且去镇东头老槐树下,那里有你的机缘。”说罢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了。
第二天,周文山将信将疑来到镇东头老槐树下,果然见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在议论什么。上前打听,才知是本县新来的县太爷要重修县志,正在招募文人参与编修。
周文山毛遂自荐,县太爷考校了他的学问后十分满意,当即聘他为主笔,酬劳丰厚。更巧的是,县太爷竟是当年与周文山同场应试的旧识,对他的才学本就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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