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的终于,陆亚力竭,背靠着一堵冰冷的断墙滑坐在地,胸膛剧烈起伏,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片被永宁描述为“笼罩光幕”的天空,那里只有晚霞如火,没有一丝一毫的屏障痕迹。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
他引以为傲的遁甲,他新获得的力量感知,在这个地方,在永宁描述的“禁制”面前,如同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闭上眼,疲惫如同山岳般压下。
耳边只剩下永宁手中蓍草摩擦发出的、规律而清冷的沙沙声,以及自己沉重而混乱的心跳。
禁地,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
困住他的,或许从来就不是什么看得见的光幕和符文,而是更深邃、更无法理解的存在,以及……横亘在他与永宁之间,那的巨大鸿沟。
……
夕阳熔金,将禁地涂抹成一片悲壮的赤红。
陆亚背靠着冰冷的石墙滑坐在地,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抽吸都带着浓浓的疲惫与挫败。
一下午徒劳的冲撞,耗尽了他的气力,更碾碎了他引以为傲的奇门遁甲在这片诡异禁地面前的尊严。
他闭上眼,汗水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洇开一小片深色。
永宁默默地看着他。
指尖蓍草摩擦的沙沙声早已停止。她将几根磨得光滑的蓍草小心收好,起身,朝着那片被夕阳拉长的、浸透着失败气息的阴影走去。
“陆亚?”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关切:“尔……还好吗?”
没有回应。
死寂的空气如同凝固的琥珀。
就在永宁的脚步停在陆亚身前一步之遥时。
陆亚猛地睁开了眼睛!
永宁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那……那是什么眼神?!
不再是片刻前的挫败茫然,更不是苏醒时那份沉淀后的平静,甚至不是他曾有的平和淡漠。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一种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厉!如同极地万载不化的寒冰,冻结了所有属于“人”的温度。紧接着,那冰层之下,骤然燃起两簇猩红、暴戾、充满了毁灭欲望的火焰!陌生!狠厉!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恶鬼,死死锁定了眼前的永宁!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刺穿了永宁的皮肤,直抵骨髓。
她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危险!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收缩。
这眼神……太熟悉了!就在西宫时,那个陌生阴鸷算计的陆亚又出现了!
“陆亚……?”
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人没换,气息没变,为什么眼神和气质会瞬间判若两人?
难道……真的是她的幻觉?是蚀心藤的诅咒终于开始侵蚀她的神志了?!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噬心,让她瞬间脸色惨白。
然而,没等她想明白,更恐怖的变化发生了。
陆亚眼中的猩红骤然暴涨!
如同被点燃的熔岩,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嘶吼。周身猛地爆发出狂暴的戾气,那气息阴冷、粘稠、充满了血腥与混乱的意味,瞬间冲散了夕阳的暖意,让周围的温度骤降。
他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猛地从地上弹起。动作快如鬼魅,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五指成爪,裹挟着令人心悸的恶风,朝着永宁的咽喉狠狠抓来!
那姿态,那眼神,分明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啊!”
永宁惊叫一声,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索命的利爪在眼前急速放大。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永宁身前,恰好挡在了陆亚那致命一爪的轨迹上。
是那个男人!
他甚至没有看陆亚,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宽大的袍袖如同流云般拂过。动作看似轻柔缓慢,却精准无比地拂在了陆亚狂暴抓来的手腕之上。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如同石子投入深潭。
陆亚那携带着万钧之力、足以撕裂金石的手爪,撞上那轻飘飘的袍袖,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却柔韧无比的叹息之墙。
狂暴的力量瞬间被消弭于无形。
陆亚的身体被一股沛然莫御的柔和巨力反震,踉跄着向后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眼中的猩红因受阻而更加暴戾,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死死盯住男人,仿佛要将对方撕碎。
男人收回手,袍袖垂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惊魂未定、脸色煞白的永宁身上,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他发作了。”
发作?!
永宁惊魂未定,心脏狂跳如擂鼓,听到男人的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追问:“你……你也看见了?!刚才……刚才他那个样子!还有那红色的眼睛!那戾气!那不是我的幻觉,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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