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阶硌着永宁的膝盖,粗粝的绳索深深勒进皮肉,带来火辣辣的痛楚。她被粗暴地推搡着,穿过幽深曲折、弥漫着血腥和铁锈味的地牢甬道。虎贲军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在石壁间回荡,如同丧钟的余音。她竭力扭头,目光穿过押解士兵身体的缝隙,死死锁定后方。
两名虎贲士兵如同拖拽破麻袋般,架着占理毫无生气的身体。他的头无力地垂下,沾血的发丝遮住了面容,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拖在地上,在粗糙的石板路上留下断续的暗红痕迹。
陆亚被另一名士兵反剪着双臂,脸色惨白如纸,依旧昏迷不醒。
绝望吗?
不!
永宁现在心中只有不甘!
穿越以来的种种在她脑中如走马灯划过,不,她还没有竭尽全力,一切都只不过是枷锁而已!
她被粗暴地推进一间阴冷潮湿的石室,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
石室狭小,只有高处一个狭窄的气窗透进几缕惨淡的微光。
占理被像垃圾一样丢在角落的干草堆上,陆亚则被捆缚着扔在她旁边。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门再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被缓缓推开。
一道颀长威严的身影,背对着门外微弱的光源,走了进来。
光线勾勒出他一丝不苟的发髻和深色衣袍的轮廓。
“永宁?”
一个熟悉又冰冷的声音响起。
永宁猛地抬头,逆着光,她认出了那张脸——占理同父异母的兄长,占氏家族如今的掌舵人,占准!
之前那个在禁地之外,曾冷漠围攻他们的人!
占准缓缓踱步进来,目光先在角落占理那毫无生气的躯体上停留了一瞬,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漠然。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永宁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疏离。
“四弟……他终归是走到了这一步。”
占准的声音平板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闻:“天赋卓绝,却偏偏是占氏百年来最大的异类!他竟妄想以一人之力,挑战贞人千百年来的根基!质疑‘天命’的绝对权威?妄图将沟通天地之力,散于凡尘?何其愚蠢!何其狂妄!”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永宁:“他以为他是谁?是救世主吗?不,他只是个看不清自己位置的疯子!他的存在,他的理念,对占氏,对整个贞人氏族,都是巨大的威胁!一个无法掌控、甚至可能颠覆规则的天才,比庸才更危险百倍!所以……”
占准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刺骨:“他必须被换掉!必须被毁灭!连同他那‘离经叛道’的血脉和传承,都必须彻底抹除!至于尔,永宁,便是他留下的最大隐患,也是他理念最后的残渣!”
永宁的心中一冷,占准的话,冷酷地揭开了贞人集团光鲜表象下最肮脏血腥的权力倾轧。
占理不是死于外敌,而是死于他试图改变的“自己人”手中!
死于他触动了那些既得利益者的根基!
“你们……是一群疯子!一群被权力和恐惧蒙蔽了双眼的疯子!”
永宁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颤抖。
占准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一只狂吠的蝼蚁,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的阴影里。
“父债子偿。”
他最后只留下一句话,像一道冰冷的诅咒,萦绕在石室中。
占准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门再次开启。
这次进来的,是陆氏家族的族长——陆虚。
与占准的刻板冰冷不同,这次陆虚脸上带着一种商贾般的精明和伪善的温和。
他先是看了一眼被绑缚的陆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随即目光便热切地聚焦在永宁身上。
“永女……”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亲和:“何至于此啊!陆亚这孩子,为了尔,落得如此境地……他可是真心待尔,既已定下婚约,今后便是一家人了!”
他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诱哄:“如今占四……唉,凶多吉少。占氏内部倾轧,自顾不暇。但陆氏不同!陆氏在殷都根基深厚,财力雄厚,更有渠道!只要尔愿意,与陆氏联手!将尔掌握的……尔母之传承,还有占理最后留下的东西,交予陆氏!老夫保证,必倾全族之力,保尔和陆亚平安!甚至……助你在贞人中争得一席之地!如何?”
呵……
永宁冷笑一声,陆氏这个率先被商王盯上并且削弱的贞人氏族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讲出如此大言不惭的鬼话?
真当她是傻子?用她手中可能的价值,换取陆氏的利益!陆亚也是一件增加谈判筹码的货物!
她看着陆虚那张伪善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
“滚!”
她只吐出一个字,冰冷刺骨。
陆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不久,第三位访客便已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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