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礼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接着是难以置信。
“尔——从何得知?!”
永宁知道自己猜对了。莘礼的反应,恰恰证实了密道的存在,为什么每个贞人氏族都有密道通往王宫?
眼下,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她大脑快速运转。
现在去找莘丰已经来不及,目标立刻换成莘礼,要怎么说服他呢?
然后,永宁上前了一步站定,微微抬高了下巴,那双尚未完全褪去银白光华的瞳孔直视莘礼充满杀机的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不解,仿佛莘礼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
“从何得知?”
她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疑惑,甚至有一丝被冒犯的不悦:“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莘礼的杀意微微一滞,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样反应。他的眉头锁死,眼神中的惊疑更盛:“显而易见?重屋地下密道,乃莘氏机密,除大巫与……”
“天命所昭,自然显而易见。”
永宁打断了他,声音忽然变得空灵而缥缈,她微微侧头,目光仿佛穿透了重屋的墙壁,望向了虚无缥缈的远方,一副神棍附体的模样。
她决定用自己“天命人”的身份忽悠莘礼。
她缓缓将目光移回,带着一种悲悯又仿佛洞察一切的神情,看着莘礼:“莘公,尔身为莘氏嫡系,未来的继承人之一……难道,莘大卜从未向提及过‘天命人’之事吗?”
“天命人?”
莘礼眼中的杀意和惊疑彻底被一种纯粹的茫然所取代。他下意识地重复了这个词汇,眉头依旧紧锁,但那份凌厉的压迫感却不知不觉消散了几分。
他仔细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最终肯定地、带着困惑摇了摇头:“从未。何为天命人?”
永宁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股巨大的尴尬和错愕席卷而来,差点让她维持不住脸上那高深莫测的表情。
失策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个被贞人集团通过仪式召唤而来的“异世之魂”,即便在贞人内部是最高机密,但像莘礼这样核心的子弟,至少应该听说过相关概念或者传闻。
没想到,莘丰居然瞒得如此之紧?或者说,“天命人”计划的知情范围,比她想象的还要小得多。
这背后……莘丰到底在谋划什么?连自己的儿子、重要的臂膀都要隐瞒?
短暂的尴尬之后,是更深的警惕。
但此刻,箭已离弦,不容回头。
话已出口,她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个临时编造的“天命人”设定继续圆下去。
她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混合着一丝淡淡的、仿佛对莘礼“无知”的同情,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莘大卜对你尔……亦有所保留。”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向了莘礼可能与莘丰之间存在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隔阂。
她不等莘礼细想,立刻开始她的表演。
她抬起还在渗血的左手,那伤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吾为何能推倒这受重重禁制保护的神像?尔难道不好奇吗?”
她的目光引导着莘礼,再次落在那尊倒在地上的巫咸神像上。神像沉默地倾覆着,带着一种被亵渎后的悲凉,却又奇异地与站在它旁边的永宁形成一种诡异的和谐。
“看……”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其汇聚力量,却失了真意,其受人敬畏,却只余空壳。其困住的,是巫咸先祖探索天地规则的勇气,而非那僵化的教条和血祭的野蛮!”
这些话,隐隐呼应了她之前对巫咸真意的领悟,此刻说来,竟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慨,显得无比真诚。
“而吾……”
她指向自己,眼神灼灼:“以吾之血,能短暂惑乱其血脉禁制,以吾之力,并非源于蛮横,而是……”
她顿了顿,寻找着最合适的词语:“而是另一种……与规则共鸣的‘理’!”
她猛地想起一事,语气变得愈发笃定:“尔可曾听闻,不久前,王宫内,吾为宫中,求得甘霖?”
莘礼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这件事他确有耳闻,当永宁祈雨之事,确实引起不小的波澜,可……,他皱了皱眉,他看了眼永宁,方才她眼中的银芒确实古怪,再结合眼前倒塌的神像、她诡异的出现、以及那闻所未闻却精妙无比的“算诀”……许多线索似乎开始隐隐指向某个不可思议的方向。
永宁捕捉到他眼神的动摇,立刻趁热打铁,将所有的线索强行编织在一起:“吾乃应天命之召而来,吾是当代巫力最强之人,吾能见人所不能见,知人所不能知,包括莘氏,亦包括……”
她的目光再次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嘴唇,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包括许多被精心掩盖的‘真实’。”
“巫咸先祖之‘巫’,在于沟通,在于探索,在于理解并运用规则,而非盲从与禁锢……”
她的声音渐渐提高,带着一种近乎传道者的热情:“吾特意为尔带来‘会计准则’,正是感应到尔对算数之道颇有心得,然,这不过是这‘规则’应用的冰山一角,有了准则,尔才能更接近巫咸先祖最初‘真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