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瑾没有立刻回答永宁的邀请。
他那双总是氤氲着慵懒雾气的桃花眼,此刻清晰地映出永宁灼热、坚定、仿佛涅盘重生般的身影。
他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反而像是在欣赏一件终于露出锋芒的绝世瑰宝,带着审视,带着玩味,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庭院内寂静无声,只有两人之间无形的意念在激烈碰撞。
良久,占瑾才缓缓开口,语气却不再是之前的激昂,反而恢复了几分他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慵懒。
“永女,或者说……吾该唤你一声堂妹?”
他微微偏头,唇角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尔果然从未让吾失望。这么快,就学会了反击,而且直指核心。”
他并没有直接回应是否联手,而是将问题轻巧地抛了回来,甚至带着一丝挑衅。
“尔问吾为何要与尔说这些?将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透露给尔这个来历不明、敌友难分的‘天命人’?”
“尔又如何能确定,吾今日所言所行,不是那所谓‘天命’早已窥探、甚至算计好的一环?或许吾才是那个更深陷规则之中而不自知的棋子,奉命前来,用这番离经叛道的言论,引尔踏入另一个更精妙的陷阱呢?”
他的目光锐利如针,仿佛要刺探永宁决心深处的每一丝缝隙:“尔就不怕,此刻的‘顿悟’,以这份想要打破规则的豪情,本身……就是规则希望尔产生的念头吗?”
永宁的心脏猛地一缩。
占瑾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夹杂着冰碴,迎头浇下,让她沸腾的热血瞬间冷却了半分。
是啊……她凭什么完全相信占瑾? 就因为他同样表现出对天命的不屑? 就因为他们是血缘上的堂兄妹?
在这诡异莫测的殷都,在这充满算计与背叛的漩涡里,轻信本身就是最致命的弱点。
她看着占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有着商人的精明,有着智者的通透,更有着一种她无法完全看穿的、近乎虚无的玩世不恭。
她沉默着,没有立刻反驳,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分析、权衡。
占瑾看着她眼中闪过的警惕和深思,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种奇异的愉悦。
“这就对了。保持怀疑,永女。对一切保持怀疑,包括吾,包括尔此刻的信念,甚至包括……尔那‘来自异世’的身份本身。”
他站起身,踱步到那棵枯瘦的老树下,仰头看着稀疏的枝桠,声音飘忽却清晰。
“但尔有没有想过,无论这是否是陷阱,无论吾是否别有所图,甚至无论尔之‘顿悟’是否被安排——”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永宁:“尔只有真正跳进来,置身于这棋局的最中央,才能看清棋手的落子,才能分辨哪些是规则,哪些是伪装,才有资格去谈‘打破’二字!”
“一个永远站在局外、冷眼旁观、自以为清醒的人,说到底,不过是无力参与、被规则排除在外的弱者罢了!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又何谈做棋手?”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再次敲打在永宁的心上,却与之前的方向截然不同。
不再是鼓动她反抗,而是冷酷地指出了参与的必要性与危险性并存。
“怀疑吾?可以。怀疑这一切?更应该。”
占瑾走回她面前,微微俯身,两人距离极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自己的倒影:“但重要的是,尔敢不敢赌这一把?赌尔之判断,赌尔之能力,赌尔能在这最危险的棋局中,杀出一条血路,最终看到……真相?”
他直起身,又恢复了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言语如刀、气势逼人的不是他。
“至于尔方才的邀请……”
他拖长了语调,从袖中轻轻抽出一卷皮卷,正是永宁昨夜送去的那些商业规划书中的一份。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皮卷上那些超越时代的符号和图表,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属于商人的贪婪与兴奋。
“这些……吾很感兴趣。非常感兴趣。”
“它让我看到了巨大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利益。”
他坦然地承认自己的欲望:“与尔合作,或许能让吾得到远超预期的回报。”
“但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在永宁身上,带着一种评估和考验的意味:“合作的前提是价值对等。吾展示了吾之价值,告诉尔那些秘密,而现在,吾须看到尔更多、实实在在的价值。”
“光有这些虚无的惊人构想,还不够。”
他的目光变得极具压迫力:“尔说要打破规则?很好。那就先从贞人氏族最看重的‘规则’开始吧。”
“下周的贞人大考。”
占瑾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具挑战性的弧度:“让吾看看,尔打算如何用他们制定的规则,去让他们颜面扫地。”
“尔……若能在那场上脱颖而出,甚至……夺魁。”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光芒:“那么,就有的谈了。届时,尔要的助力,尔要的资源,甚至……尔要掀翻的棋盘,吾……或许都可以……考虑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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