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在莘氏重屋附近的卦摊并未停留过久。
她敏锐地感知到,虽然星髓蚀阵的初步运作极其微弱隐蔽,但这片区域的气息确实开始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细微的“沉淀感”,仿佛空气中的微尘都变得比别处更“重”一丝。
这种变化普通人乃至一般巫觋都难以察觉,但对于长期生活于此、尤其是像莘礼这样与重屋和密道关联密切的核心子弟,时间久了,或许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压抑或不适感。
她需要把阵的影响扩大,所以不能等莘礼自己察觉异常。
她需要主动引导,甚至利用这种潜在的异常。
收起卦摊,她再次隐入鬼街的阴影,大脑飞速运转,梳理着关于莘礼的所有信息。
她曾暗察莘礼有“意中人”,且似乎情根深种?结合莘礼之前帮公子受查账时表现出的那丝不同于其他贞人子弟,甚至对神像倒塌的漠然……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莘礼的“离经叛道”,或许不仅仅体现在对贞人权威的怀疑上,更可能体现在情感上——他爱上了一个绝不被莘氏、不被这个时代所容的女子。
而且之前她曾短暂接触时捕捉到的、莘礼身上那那气息微弱却纯净,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守护和深藏的焦虑,与贞人子弟通常有的傲慢、狂热或沉闷截然不同。
“守护……焦虑……”
她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她决定赌一把。
赌莘礼的软肋,就是他那个不能被发现的恋人。
她再次改变伪装,这次扮作一个售卖稀奇古怪“避邪”物件的老婆子,混迹在鬼街与贵族区域交界处的一个小市集。
这里鱼龙混杂,既有寻求刺激的贵族仆役,也有想捞点外快的底层民众。
她并不主动靠近莘氏子弟,只是耐心等待。
同时,她开始有意识地、极其缓慢地调整星髓蚀阵中某个靠近市集方向阵基的能量引导频率。
她不是加强能量,而是极其精妙地让那一小股被引导的辐射能量,更“偏好”于干扰和放大人们内心深处的不安与焦虑情绪——尤其是对于那些本就心有挂碍、情绪不稳的人。
两天天后,她的等待有了结果。
她看到莘礼独自一人,穿着普通的深色麻衣,避开人群,快步穿过市集,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和疲惫。
他的方向似乎是前往街巷深处,那里有一些不被主流认可、但或许能弄到特殊隐秘的店铺。
永宁的心跳微微加速。
机会来了。
她颤巍巍地站起身,仿佛不经意地挡在了莘礼前行的路上,手里拿着一串用古怪矿石和骨头串成的“护符”,用沙哑的声音念叨着:“心神不宁,邪祟侵扰……祖传安神符,护佑有缘人……”
莘礼眉头紧锁,下意识地想绕开这个看起来神神叨叨的老婆子。
就在他擦身而过的瞬间,永宁仿佛脚下一滑,哎呦一声,手中的“护符”脱手飞出,正好落在莘礼脚边。
那串东西落地时,其中一块灰扑扑的、看似不起眼的骨片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低鸣。
莘礼的脚步猛地顿住!
不是因为那老妇,而是因为……他怀中贴身藏着的一枚小小的、温润的鱼形玉玦,竟然在这一刻微微发烫。
这玉玦,是他的恋人——阿黎,当年被作为人牲献祭前,他拼死救下她时,她身上唯一的东西。
后来他偷偷还给了她,两人视若定情信物。
阿黎身体一直不好,深受当年惊吓和折磨的后遗症困扰,这玉玦似乎能让她心安一些。
此刻玉玦异动,难道……阿黎出事了?
他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地上那串“护符”,又看向那挣扎着爬起来、一脸惶恐的老婆子。
“尔……这东西,从何而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永宁心中暗喜,鱼儿注意到鱼饵了。看来星枢与她的身体心神链接更深了!
她故作惊慌,哆哆嗦嗦地捡起“护符”道:“是……是小老儿家传的……能感应……心神波动,方才……方才似乎是感应到贵人心中有大焦虑、大牵挂,故而……故而示警……”
莘礼瞳孔微缩。
家传?感应心神?
他盯着那老妇浑浊的双眼,试图分辨真伪,但心中的担忧因为玉玦的异动而被放大到了极致。
他最近确实因为阿黎病情反复又不敢寻名医而焦虑不堪,难道这老婆子真有点邪门?
“胡言乱语!”
莘礼强自镇定,呵斥一声,但脚步却没有移动。
永宁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根据她行动之前为莘礼算了一卦的卦象,继续用沙哑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低语:“唉,牵挂之人心脉孱弱,似有旧伤沉疴,郁结于心,畏光惧声……非寻常药石可医,需……需引星辉之力,涤荡阴霾……只可惜,星辉灼灼,亦能伤人,分寸难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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