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谶言流传出去的某日深夜。
永宁的小院门被极其有节奏地轻轻敲响了。
不是官府的粗暴砸门,而是一种带着特定频率的、小心翼翼的叩击声。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后,悄悄门缝扫去。
门外是一个裹在宽大斗篷里的身影,气息内敛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和疲惫。
她缓缓拉开门闩。
那人迅速闪身而入,随即反手将门关上。
他掀开斗篷的兜帽,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眼窝深陷的脸庞,正是许久不见的青乌子!
他比上次分别时瘦削了许多,眉宇间充满了倦色,仿佛经历了巨大的磨难,但那双眼睛,此刻却锐利得吓人,死死地盯着永宁,开口第一句,声音沙哑而急促,几乎带着质问。
“那幅画呢?!还有外面那该死的谶言,到底是何回事?!是尔作妖鬼?!”
他的情绪激动,气息都有些不稳,显然这几日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波折磨得不轻,更是对永宁这种“杀鸡取卵”式的疯狂举动感到无比的愤怒和不解。
永宁看着他那副狼狈又焦急的模样,心中反而一定。
而且看他的反应,那幅真品帛画,果然还在王室手中,他还没找到。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平静地迎上他焦灼的目光,反问道:“青乌子,许久不见。尔和小疾臣……这些日子可是遇到了麻烦?”
青乌子听到永宁不答反问,提及他与小疾臣的安危,焦灼愤怒的神情猛地一滞。
他到底是心思缜密之人,立刻从永宁平静的眼神和话语中捕捉到了关键——帛画根本不在她手里!
那些谶言,那些赝品……全都是诱饵!
是为了逼他现身!
想通了这一点,青乌子像是被抽走了大部分力气,满腔的怒火化为了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无奈的了然。
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低沉了下去:“罢了……尔弄出如此大动静,找吾何事?”
他不再纠结帛画,直接问出了核心。
他知道,永宁费尽心机引他出来,绝不只是为了问候。
永宁见他如此直接,也不再绕弯子。
她敏锐地察觉到青乌子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倦意,似乎背负着极大的压力,无意也与她多做争执。
“吾要参加两天后的贞人大考。”
她开门见山,目光灼灼,了:“吾需要尔帮吾易容,一个能瞒过比干、瞒过所有贞人和王室的完美易容。”
青乌子闻言,并没有立刻拒绝,只是抬起疲惫的眼皮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尔费尽周折就只是为了这个?尔明知那是龙潭虎穴,为何还要自投罗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永宁的回答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冰冷而坚定的光芒:“有些事,唯有置身其中,才能看得分明,才能……一击必中。”
她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话语却如同刻刀般清晰:“青乌子,虽然吾至今仍不知尔真实身份究竟为何,但吾深知,那幅帛画,以及其背后所牵连的大彭氏命运,于尔而言,重逾性命。”
“而从更深处看,吾俩所要面对的敌人,难道不是一致的吗?”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那些垄断知识、践踏生命、操纵命运的贞人氏族,那些高高在上、视万物为刍狗的王室……他们难道不是吾等共同阻碍?”
“尔帮吾,并不仅仅是在帮吾。”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青乌子闪烁的眼眸:“尔亦是在帮自己,是在为尔守护之事增加一份筹码。若吾能在大考中争得一席之地,甚至……走得更远,吾自有能力且承诺,必会倾力助尔寻回那帛画,揭开大彭氏的真相!”
最后,她抛出了一个沉重的砝码:“至于小疾臣……吾曾答应过他,要带他离开这是非之地,去……周原。”
“周原”二字出口的瞬间,青乌子的身体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住永宁。
周原!
永宁此话,几乎是在明示她与西岐周原已有联系,并且给出了一个关于小疾臣未来的、极其具体而诱惑的承诺。
这对于一直苦苦守护大彭氏最后血脉、在殷都如履薄冰的青乌子而言,冲击力是巨大的。
他沉默了良久,斗篷下的手指微微颤抖。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
“好!吾帮!”
他没有再多问一句,仿佛所有的疑问和权衡都在那片刻的沉默中完成了。
说罢,他不再耽搁,立刻从随身携带的一个陈旧皮囊里掏出几个小巧的陶罐,里面装着各种颜色、气味奇异的药膏和粉末。
他让永宁坐下,就着昏暗的油灯,开始操作。
他的手法极其娴熟,并非江湖术士那般完全改变骨骼容貌的神奇术法,而是用一种特制的、冰凉粘稠的草药糊糊为主要材料,仔细地涂抹在永宁脸上、脖颈、手背等所有会暴露在外的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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