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大典的筹备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童舞人选的问题已然解决,甚至超出了预期效果。接下来,便是最核心的环节——祭祀乐舞的编排。
永宁决心要打造一场前所未有、震撼人心的表演,这不仅是为了取悦神灵,更是为了凝聚人心,彰显周原的新气象,尤其是要将姬己推向前台。
她将目光投向了乐舞的核心——一种能够沟通天地、驱邪纳福的古老舞蹈。在她的知识储备里,最适合的莫过于傩舞。
傩,源于上古先民驱疫避邪的仪式,这个时期应该已经有了,最初以驱鬼逐疫为核心功能,后逐渐融入巫术、礼仪等元素,到了周代已形成颇为完善的傩仪,后世更发展出极其丰富多样的傩戏、傩舞形式,充满原始、神秘、雄浑的力量感。
她找来负责医药和部分仪礼的小疾臣,直接问道:“小疾臣,此次大祭,吾欲编演傩舞,以驱散旧日阴霾,迎接新生。尔可知晓傩舞的跳法?能否教导姬己?”
小疾臣闻言,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搓着手道:“贞人,您说的‘傩舞’……这个称谓,小臣不甚明了。若说驱邪逐疫之舞,吾倒是会跳一种驱疾舞。”
“驱疾舞?”
永宁见过,上次从陆氏老宅地洞逃出来时,她就见到小疾臣在跳,她问:“与那傩舞有何不同?”
小疾臣努力回忆着,解释道:“吾会的是驱疾舞,大彭氏的是传承,意在驱逐疫鬼,祈求安康。动作多是模拟狩猎、搏击,以及一些象征清洁、焚烧的动作,配合鼓点和呼喊,气势倒是有些。但……”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着永宁:“但据吾所知,在殷商,真正被称为‘傩’,能沟通天地、规模宏大、仪轨严谨的祭祀乐舞,只有大贞有资格主持和传授,那……那似乎是更古老、更核心的传承。好像……司贞占瑶……就扮作过‘魃’……”
永宁心中一叹。
又是传承壁垒!
大彭氏的驱疾舞,殷商大贞掌握的“傩”,还有占瑶可能扮演的角色……这些上古的巫舞知识,被不同的势力和个人所分割垄断。
她没时间也没途径去获取殷商的“正统”傩舞,占瑶更是不可能帮她。
但小疾臣所知的“驱疾舞”,无疑是一个极好的基础。
“无妨。”
她当机立断:“尔且将尔所知的驱疾舞,完整地跳一遍与吾看看。”
小疾臣领命,在庭院中寻了块空地,屏息凝神,开始演示。他的动作果然充满了原始的张力,跺脚、扬臂、旋转、扑击……伴随着他喉咙里发出的低沉吼声,确实有一种驱赶邪祟、张扬生命力的感觉。但整体而言,动作相对简单、重复,缺乏更丰富的表现层次和视觉冲击力。
永宁仔细地看着,大脑飞速运转。她不懂这个时代最顶级的巫舞秘传,但她来自信息爆炸的时代,见识过无数种舞蹈形式,从古典芭蕾的优雅到现代舞的抽象,从民族舞的绚烂到剧场演出的宏大叙事。更重要的是,她懂得如何运用舞台调度、光影效果、音乐节奏和服装道具,来营造氛围、讲述故事、震撼人心。
她要做的,就是在“驱疾舞”这个古老树干上,嫁接上现代舞台艺术的枝叶,创造出属于这个时代、却又超越这个时代的“新傩舞”!
“很好!”
小疾臣演示完毕,永宁抚掌道:“此舞根基雄厚,充满力量。便以此为基础,进行改编。”
她立刻召集了小疾臣、几位精通音律的乐师,以及负责道具、场地布置的官员,开始了紧张的创作。
动作编排上想,她保留了驱疾舞中跺地、扬臂、扑击等核心动作的“力”与“势”,但将其节奏化、序列化。不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设计出起伏跌宕的段落,从缓慢凝重的蓄势,到急促激烈的搏杀,再到恢弘庄严的凯旋。她加入了更多的集体配合,如波浪般的递进、圆环状的旋转包围、象征天罗地网的交叉穿梭,使得舞蹈不再是个人力量的展示,而是集体意志的凝聚。
音乐配合上,她要求乐师不再仅仅依赖鼓点,而是加入了埙、骨笛、石磬等更多乐器。音乐旋律根据舞蹈段落变化,低沉时如阴云密布,激昂时如雷霆炸响,庄严时如黄钟大吕。她还特别设计了一段无乐器伴奏,仅由舞者脚踏地面、以掌击拍身体、以及发出低沉齐吼的段落,追求最原始、最直接的震撼力。
舞台布景与灯光则是利用自然光与火,祭祀台被重新设计,后方竖起巨大的、绘制着抽象化太阳、神鸟和星辰图案的木屏风。四周立起数十根巨大的松明火把,以及一些反光性能好的铜镜。
永宁还精心计算了祭祀当天的日落时间,将乐舞高潮部分安排在黄昏时分。届时,夕阳余晖与熊熊火把交织,铜镜反射光芒,将整个祭台笼罩在一片神圣、辉煌而又带着一丝神秘诡谲的光影之中。
表演者安排则是她从遴选出的百名孩童中,挑出六十名身体协调性较好、胆量较大的,进行舞蹈训练。另外四十名,则组成颂唱队,由她亲自教导一首融合了古老祷词和她自己编写的、歌颂生命、驱散黑暗的祭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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