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吗?
永宁立于幽光流转的“天殒之心”前,太姒那句“规则如铁,然意识如火”的古老训诫,如同洪钟大吕,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与之前那场信息风暴中关于“意识本源”、“集体潜能”的碎片相互印证,催生着更深层的思考。
她不由得审视自身。
穿梭时空,来到这商周之际……这真的是某种独一无二的“天命”所归吗?她真的拥有什么超乎常人的“神力”吗?还是说是高级文明既定的某种结果?
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下意识地会将自己视为特殊的、被选中的那一个。
穿越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但,真是如此吗?
她的思绪飘向了更广阔的历史长河。
想起了那个她熟知的故事——汉高祖刘邦。一个市井亭长,最终扫灭群雄,建立煌煌大汉。是他天生就有什么超凡能力吗?并非如此。他身边汇聚了萧何、张良、韩信等不世出的英才,是时局动荡给了他机遇,更是他自身善于把握时机、懂得聚拢人心的结果。
是了,哪里是什么‘天命’独钟于他?不过是时势使然,是各色人等在历史舞台上尽情发挥其才能,共同推动了时代的洪流。时势造英雄,而英雄,亦以其抉择与行动,反过来塑造了时势。
那些能臣名将,难道就不是“天命人”吗?在他们的位置上,竭尽所能,发光发热,同样影响了历史的走向。只是史书浓墨重彩地描绘了帝王将相,而忽略了无数构成历史基石的“普通人”。
人人皆可是天命人。
亦,人人都有意识,意识能催生一切。
区别只在于,是否意识到自身意识与行动的力量,是否能在所处的“时势”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并尽力去“造”一番事业。
那么,她的穿越呢?
剥离掉那层神秘的外衣,或许……仅仅是一次极其偶然的、概率渺茫的“机会”。如同宇宙中两颗毫不相干的粒子发生了碰撞,产生了一个通往未知的裂隙。她恰巧跌入了这个裂隙,落在了这个时代,这个地点。
这本身,并不赋予她任何必然的使命或超凡的能力。它只是提供了一个可能性,一个舞台。
就像将一颗来自现代的种子,抛入了三千年前的土壤。这颗种子可能因为不适应而迅速消亡,也可能在挣扎中变异,甚至……可能凭借其携带的“信息”如超越时代的知识、观念,在这片古老的土壤中,生根发芽,长出谁也预料不到的果实。
至于这果实是甘甜还是苦涩,是能滋养一方还是带来变异,完全取决于种子本身的性质,以及它如何与周遭的环境互动。
她拥有的,不是神力,而是差异化的认知。她知道一些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的“结果”历史走向,她懂得一些他们不理解的“原理”科学思维、逻辑分析,她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的精神洗礼。
这些,就是她这颗“种子”携带的独特“基因”。
星枢与她共鸣,或许并非因为她“特殊”,而是因为这枚碎片本身就蕴含着超越时代理解的能量属性,而她来自现代的、相对开放的意识频率,恰好更容易与之产生某种程度的“调谐”。就像一把锁,碰巧遇到了一把形状相近的钥匙,并非钥匙本身有多么神圣。
想通了这一点,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沉重。
轻松在于,她卸下了“天命所归”的心理包袱。她不必再纠结于自己是否是被选中的那一个,不必为自己的每一个选择是否符合“历史使命”而焦虑不堪。她只是一个幸运的意外闯入者。
沉重在于,所有的责任,都清晰地落在了她自己肩上。没有冥冥中的指引,没有必然成功的保证。她能做什么,能做到什么程度,完全取决于她自己的选择、智慧、勇气和毅力。她需要利用好自己拥有的“差异优势”,小心翼翼地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导航,每一次决策,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带来未知的后果。
她看向那颗“天殒之心”,眼神不再有敬畏下的疏离,而是多了几分探究与平和。它不是什么天命象征,更像是一个强大的工具,一个能量的聚合体。如何使用它,用它来做什么,取决于持有者的意志。
她又想到太姒,想到姬昌,想到姬己,想到陆亚,甚至想到吕越和远在殷商的公子启、公子受……他们每个人,不也都是在自己所处的境遇中,依循着自己的认知、欲望和信念,在努力地活着、挣扎着、算计着、追求着吗?
他们,都是他们自己人生的“天命人”。
所谓的“天命”,或许从来就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等待被揭示或顺从的既定剧本。它更像是一幅由无数个体意识、选择与行动共同描绘的、动态的、充满无限可能的宏大画卷。
而她永宁,不过是恰好拿着一支颜色有些特别的画笔,闯入了这幅尚未完成的画作之中。
她能做的,就是谨慎而坚定地,落下属于自己的笔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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