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四年的四月,春意终于艰难地渗透了北地的严寒,冰雪消融,溪流潺潺。然而,狼牙隘关墙上的血迹尚未干涸,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血腥味,依旧诉说着刚刚过去的惨烈。持续月余的疯狂攻城,让镇北军主帅拓跋雄付出了远超预期的惨重代价,关隘依旧牢牢掌握在宸军手中。在确认短期内难以攻克,且后勤压力日益增大,尤其是南方盟友(四海商会)局势突生变故的消息传来后,拓跋雄审时度势,不甘却无奈地下令停止大规模攻势,主力后撤至黑石谷大营休整,北线战事暂时转入了以游骑袭扰和小规模冲突为主的低烈度对峙阶段。
狼牙隘守军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但代价是巨大的。关隘损毁严重,守军伤亡过半,大将军李大牛身负多处创伤,须得静养。捷报传回安澜城,带来的并非纯粹的喜悦,而是掺杂着沉重牺牲的悲壮。赵轩下令举国哀悼阵亡将士,厚赏有功之臣,并倾尽全力修复关隘,补充兵员粮秣,他知道,拓跋雄的退却只是暂时的,北方的威胁远未解除。
就在北线烽火暂熄,宸国上下忙于舔舐伤口、重整武备之际,南方靖南侯国传来的消息,却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其影响远比一场战役的胜负更为深远。
四海商会大掌柜钱四海在南川城遇刺一案,经过近一个月的发酵,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彻底引爆了靖南侯国积累已久的矛盾。赵瑾的严厉镇压和四海商会的步步紧逼,激起了国内士族和军中旧部的强烈反弹。一则流言开始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刺杀乃赵瑾自导自演,意在铲除商会中可能倾向于世子的势力,并借此向商会索要更多利益!
流言的真伪已无人深究,但它如同一点火星,落在了干燥的草原上。首先发难的是镇守南部边境重镇“落霞关”的副将陈到,这位深受老靖南侯恩惠的将领,本就对赵瑾勾结商会、排挤异己的行为不满,此刻更因钱四海之死及后续镇压而对赵瑾彻底失望。他联合关内一批中下层军官,突然发动兵变,控制了落霞关,打出“诛国贼,迎世子”的旗号,宣布效忠流亡在宸国的世子赵铭!
一石激起千层浪!陈到的起义,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靖南侯国境内,数个早已对赵瑾统治心怀不满的郡县纷纷响应,或宣布中立观望,或暗中与宸国靖安司联络。南川城内,一些原本依附赵瑾的官员也开始人心浮动,赵瑾的统治根基发生了剧烈的动摇。
四海商会面对如此混乱的局面,内部也产生了严重分歧。部分高层认为赵瑾已不可控,投资风险巨大,主张撤回支持,甚至转而与宸国或世子势力接触;另一部分则坚持既定策略,要求赵瑾迅速平定内乱,否则将重新评估合作。商会武装在南风城的行动也因此陷入停滞,进退维谷。
靖南侯国,这个宸国南方的邻居,一夜之间陷入了内战的边缘。
安澜城宸公府内,赵轩看着靖安司如雪片般飞来的南方急报,眼神锐利如鹰。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等待已久的破局点,竟然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他立刻召见了流亡世子赵铭。此时的赵铭,听闻国内巨变,激动得难以自持,眼中燃烧着复仇和希望的火焰。
“陛下!天赐良机!铭恳请陛下即刻发兵,助我回国平乱!”赵铭声音颤抖,充满了急切。
赵轩却显得异常冷静,他轻轻摆手,示意赵铭坐下。“世子稍安勿躁。此时发兵,为时尚早,且易授人以柄。”
在赵铭疑惑的目光中,赵轩缓缓分析道:“陈将军起义,虽振聋发聩,然其势单力孤,仅据一关。赵瑾手中仍握有南川城卫军和厉锋部主力,实力犹存。四海商会态度暧昧,其武装仍驻于南风城,是一大变数。若我大军贸然南下,必迫使赵瑾、商会乃至境内观望势力联合抗我,则局势反为不美。”
“那……该如何是好?”赵铭急切问道。
“当以政治攻势为主,军事准备为辅。”赵轩成竹在胸,“其一,朕即刻以宸国之名,正式承认世子为靖南侯国合法继承人,并遣使通告周边各国,占据道义制高点。其二,开放边境,接纳来自靖南侯国的流亡士族和军队,供世子整编,组建‘复国军’。其三,朕将倾靖安司之力,助世子联络境内义军,提供情报、资金和少量精锐顾问,助其发展壮大,形成燎原之势。其四,秘密与四海商会中倾向和平或观望的派别接触,分化瓦解,使其至少保持中立。”
他盯着赵铭,语气凝重:“此策之要,在于‘借势’而非‘强攻’。让赵瑾失尽人心,让义军蜂起,让商会退缩。待其内部四分五裂,焦头烂额之际,世子再以王者之师的身份,携大势而归,则事半功倍,可定乾坤!”
赵铭闻言,深思良久,终于压下急躁,深深一拜:“陛下深谋远虑,铭……明白了!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随着赵轩战略的确定,宸国这台战争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但方向转向了南方。外交使节纷纷派出,舆论宣传开足马力,边境口岸设立流亡接待点,靖安司的精英细作和少量精锐教官,借着混乱,通过各种渠道潜入靖南侯国,与陈到等起义军建立了联系,提供指导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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