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在血水里睁开眼,喉咙灌满腥臭,他没吐,只把那股浊气压进肺底。舌头上的伤口还在淌血,他咬得更深,铁锈味冲上脑门,神志猛地一清。
四周是湿滑的井壁,血水贴着皮肤往下淌,像有无数条虫在爬。他抬起手,七只瓷瓶的残片还嵌在掌心,边缘发黑,那是毒粉和血混久了的颜色。他没去拔,反而用那割裂的掌心狠狠按在左腕莲纹上。
剧痛炸开,玄灵体原本在体内乱撞,像要破皮而出,这一下像是被钉住,白光一顿,缩回经脉。
他喘了口气,手指抠进井壁缝隙,撑起身子。脚下是黏腻的淤泥,踩进去半截靴子,拔出来时带起一串气泡。井底黑得不见五指,可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动——不是水,是壁画。
他伸手摸去。
指尖刚触到石面,眼前一黑,画面直接撞进脑子里。
两个婴儿躺在祭坛上,脐带连着同一根青铜锁链。一个哭,一个不哭。穿白袍的老者举起刀,从脊背剖开,抽出一缕金光,分成两半,分别封进两个婴孩的眉心。哭的那个被抱走,不哭的那个留在原地,身上刻满符咒。
画面一转,又是轮回。
九世,每一世都是双生子,每一世都有一人被献祭。第九世,是他自己,被按在炼魂炉前,另一人站他身后,手里握着刀。那人脸模糊,可江尘知道是谁。
他冷笑,没躲,反而把手指按得更紧。
“我不是容器。”他声音沙哑,“我是执火的人。”
话落,井壁“咔”地裂开一道缝。
血水退潮,往两侧退去,露出井底一块凹陷。一卷东西缓缓升起,泛着幽光,像是用死人的眼球磨成的墨写就。半卷《玄灵心诀》。
他盯着它,没动。
这东西不该这么轻易出现。白璃说过,心诀是活的,会选主。可眼前这卷,太安静了,安静得像陷阱。
他收回手,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只完好的瓷瓶——七只中唯一空着的。拔掉塞子,倒出一点毒粉在指尖。毒火窜起,他用火尖轻轻划过心诀表面。
“嗤”的一声,像皮肉烧焦。
心诀猛地一震,井底响起一声凄厉女声,短促,尖锐,像是从喉咙里硬扯出来的。紧接着,一个虚影浮在半空,白衣赤足,面容模糊,可那轮廓,和白璃有七分相似。
“双生为钥。”虚影开口,声音像是从井壁四面八方传来,“祭一人,启天门。你既已坠井,便是天选祭品。”
江尘没理她,只盯着那卷心诀。
毒火划过的地方,冒出一缕黑烟,形状像手印,瞬间消散。
他明白了。
这虚影不是来给心诀的,是来种念的。一旦他接过心诀,就会被灌入“自愿赴死”的执念,像前九世一样,乖乖躺进祭坛。
他收回毒火,改用玄阴灵脉之力,从指尖逼出一缕黑气,缠上心诀一角,轻轻一拉。
心诀悬空,不动。
他没再靠近,只用神识探去。
刹那间,文字自行翻动,浮现出一段从未见过的记载:
“玄灵心诀,本为一体,因双生割魂而裂。左卷承愿,右卷承执。愿者守道,执者逆天。”
话音未落,心诀突然一颤,从中间裂开。
左半卷泛起金光,轻轻飘向江尘。右半卷沉入井底暗流,却被一股无形之力猛地拽起,逆着血水往上飞。
江尘瞳孔一缩。
那股力道,他认得。
是萧沉渊的。
“你选左卷,我吞右卷,如何?”
声音从井口传来,不高,却像铁钉凿进石头,一字一字砸下来。
江尘没抬头。他知道萧沉渊不在上面,至少现在不在。这声音是顺着井壁传下来的,带着回响,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
可那股力道是真的。
右半卷心诀已经消失在井口方向,被吞走了。
他低头看左卷,它还在飘,金光微弱,像是随时会灭。
玄灵体突然躁动,本能想扑上去接住。他抬手,一掌拍在胸口,硬生生把那股冲动压下去。
不能接。
这卷心诀现在不能碰。它已经被动了手脚,哪怕只剩半卷,也可能藏着萧沉渊的印记。
他伸手,把最后那只空瓷瓶举到面前。
拔掉塞子,用毒火在瓶内绕一圈,烧尽残留气息。然后,他将左卷心诀轻轻推进去。
瓶身一震,像是活物在挣扎。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瓶口。
血落的瞬间,瓶身泛起一层暗红光膜,把心诀彻底封死。
他握紧瓶子,指节发白。
井底安静了。
可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萧沉渊拿走了右卷,说明他早就知道心诀会在这里分裂。他等这一刻很久了。
而自己,现在手里只有一半,还是被动封印的。
他抬头。
井口是一片漆黑,看不见天,看不见人,只有一线极窄的轮廓,像刀口。
风没有下来,可他感觉到,有东西在动。
井壁的壁画全裂了,碎石往下掉,露出更深的刻痕。那些锁链的纹路,开始蠕动,像活了一样。一根根虚影从石中探出,垂落下来,朝着他手腕、脚踝、脖颈,缓缓逼近。
他没动。
左腕莲纹还在烧,像是被烙铁贴着。玄灵体在体内翻腾,因为心诀被封,它不安,躁动,想找出口。
他知道,再不动,这些锁链就会把他重新钉死在这井底。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瓷瓶。
瓶身温热,那是心诀在挣扎。
他另一只手,慢慢摸向掌心。
七只残片,还在。
他把它们一一抠出来,血顺着指缝流,滴在瓶身上,没擦。
然后,他将残片按进掌心最深的那道伤口里。
痛感炸开,他闷哼一声,却笑了。
“这一世,我不选。”他低声说,“我夺。”
话音落,他猛地将瓷瓶塞进怀里,双手合十,掌心夹着带血的残片,毒火从指缝爆出。
火光顺着井壁往上窜,烧向那些垂落的锁链虚影。
锁链一颤,停住。
他借力跃起,一脚踩上井壁裂痕,身体贴着石面往上冲。
毒火在前开路,烧出一道焦黑痕迹。他爬得极快,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
井口越来越近。
可就在他即将跃出的瞬间,井底那卷被封的左半心诀,突然在瓶中剧烈震动。
一股吸力从下方传来。
他的脚踝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
低头看去,一根漆黑的锁链虚影,已缠上小腿,正往血肉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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