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符纸,在我手心里几乎要被汗水浸透了,黏腻腻地贴着皮肤,像一块灼热的炭。
老张头塞给我时的那股霉味,现在闻起来竟然带着一丝诡异的腥甜。
我猛地缩回手,仿佛那黄纸会咬人。
胸口那个淡淡的黑手印,隔着校服,却像直接烙在了皮肤上,一阵阵发冷,又隐隐发烫。
我不能待在这里。
宿舍的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电流声,光线惨白,照得每个人脸上都青灰灰的。
平时震耳欲聋的鼾声、磨牙声,此刻听来都像是某种压抑的窃窃私语,仿佛整个房间的人都在睡梦中窥视着我胸口的标记。
陈金良扭曲的脖子,垃圾袋颜色的瞳孔,还有那句“下一个轮到你了”,在我脑子里疯狂回荡。
我得去找老张头。
只有他,好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夜更深了,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严,风吹进来,带着湿冷的寒意。
我裹紧校服,几乎是踮着脚往外走。水房的方向传来滴滴答答的漏水声,规律得让人心慌。
就在经过楼梯转角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下面一层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影。
很矮,很模糊,像个低年级的学生,一动不动地面朝墙壁。
我的心跳骤停了一拍。
不敢细看,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冲下了楼。
背后凉飕飕的,总觉得那面壁的人影会突然转过头,露出和陈金良一样的眼睛。
老张头不住在教职工宿舍楼,而是在学校最偏僻的西北角,紧挨着锅炉房的一间小平房里。
那里常年弥漫着煤灰和铁锈的味道,平时根本没人靠近。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敲响那扇油漆剥落的木门时,手都在抖。
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是老张头沙哑警惕的声音:“谁?”
“张、张大爷,是我……晚上在厕所那个……”我声音发颤,语无伦次。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老张头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只有那只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我。
他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侧身让我进去。
屋子里逼仄昏暗,只点着一盏瓦数很低的白炽灯,电线裸露在外,缠着黑胶布。
空气中混杂着煤烟、旧报纸和一种奇怪的、类似中药的味道。
墙角堆满了捡来的破烂:废纸板、空瓶子、生锈的铁皮。唯一干净的,是靠墙的一张旧桌子,上面摆着几个小香炉,插着已经燃尽的香杆,还有一本页面发黄、边角卷起的线装书。
“看见了?”老张头关上门,插上门栓,声音低沉。
我猛点头,指着自己的胸口,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凑近了些,枯瘦的手指几乎要碰到我校服上的黑手印,但又缩了回去。
他的脸色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更加难看:“印子变深了。”
我低头一看,果然,刚才还只是淡淡的轮廓,现在那五个指印已经清晰可见,黑得发亮,像是刚刚用力按上去的油污,甚至能看出指纹的螺旋。
“那……那到底是什么?陈金良他……”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牙齿开始打颤。
“‘学垢’。”老张头走到桌边,拿起那本线装书,翻了几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毛笔小楷和一些扭曲的符咒图案,“这玩意儿不是鬼,是‘秽’,是这学校几十年积下来的脏东西、坏心思、见不得光的怨气凝出来的。它专找心术不正、品行有亏的人附上,像水蛭一样,吸食人的恶念和精气。被缠上的人,会越来越邪性,最后……就像陈金良那样,彻底变成‘秽’的一部分,或者被它彻底吃掉。”
他抬起眼皮,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我:“你身上怎么也会有印子?你最近……干了什么亏心事?或者,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亏心事?我……我偷过同桌的漫画书,考试作过弊,背后议论过老师……但这些,哪个学生没干过?
至于碰的东西……我猛地想起,大概一周前,大扫除的时候,我和陈金良一组清理过学校后面那个废弃多年的防空洞入口。
洞里又潮又臭,堆满了不知哪年的破桌椅和垃圾。
陈金良当时从一堆烂木头底下扒拉出一个脏兮兮的、像是旧书包的东西,还笑嘻嘻地踢了一脚,里面掉出几个锈蚀的钢笔帽和一本泡烂了的日记本。
我当时只觉得恶心,离得远远的……难道是在那个时候?
我结结巴巴地把这事说了。
老张头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防空洞……那是建校前就有的老地方了,阴气重,藏污纳垢……陈金良碰了那脏东西,怕是当时就被标记了。你离得近,怕是也被沾上了点‘秽气’,所以印子浅。但现在……”他看了一眼我胸口清晰的黑手印,“它盯上你了。陈金良完了,它需要新的‘食粮’。”
“那怎么办?张大爷,你得救我!”我几乎要哭出来,腿软得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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