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指尖在微凉的手机屏幕上划过,那条他刚刚转发的动态下,点赞和评论正像潮水般涌来。
然而,屏幕的光亮映照出的,却是一张冷静到近乎漠然的脸。
胜利的算法攻防战并未带来长久的安宁,反而像是在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上凿开了一个小孔,让他窥见了墙后更加广阔而幽深的黑暗。
“弱势通道”上线的第一个周六,晚风带着夏日的燥热。
小林,那个因为连续三周被算法判定为“低优先级”而险些崩溃的备考生,终于拿到了静音仓的预约码。
但他没有进去。
他只是沉默地坐在静音仓的玻璃门外,地上放着一块用快递纸箱板手绘的牌子,上面的字迹有些歪扭,却像刀刻一般有力:“这里曾经没有我的位置。”
他坐得笔直,像一尊雕像,无声地对抗着那个曾经将他拒之门外的系统。
进出静音仓的同学脚步都慢了下来,目光复杂地掠过他和他脚边的牌子。
赵子轩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没有加任何滤镜,直接发到了社交平台上,配文只有一句:“不是为了炫耀使用权,是为了记住被拒绝的日子。”
这张照片像一枚投入湖心的石子,迅速激起千层浪。
林枫看到时,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那不是笑容,更像是一种确认。
他指尖轻点,转发并加上了自己的注脚:“真正的公平,是让每个人都能选择进或不进。”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学生们积压已久的情绪。
当晚,阿杰找到了正在操场上整理流动帐篷的林枫。
这个连续三年考研失败,几乎把图书馆当成家的学长,眼中有种被磨砺出的疲惫,但此刻却燃烧着一团火。
“林枫,我想跟你商量个事。”阿杰的声音有些沙哑,“‘流动自习站’,能不能别只做备考季,咱们把它做成一个常态化的项目?”
林枫停下手里的活,看向他。
“我……我这几年,踩过太多坑了。”阿杰的目光投向远处灯火通明的教学楼,“不只是抢不到座,还有很多事。比如,怎么写一份有理有据的申诉信,怎么去学校官网的犄角旮旯里查找对自己有利的规定,怎么用数据说话而不是光凭一腔热血去办公室跟老师吵。这些,没人教我们。”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想带一批大一、大二的新生,轮流值班。我们不只提供桌椅,我们还教他们这些。我们教他们,怎么保护自己。”
林枫的心脏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
他看着阿杰,看到了一个失败者身上最宝贵的东西——经验,以及将这经验传递下去的渴望。
这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反卷”,而是在构建一种新的互助生态。
“我同意。”林枫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404宿舍的紧急会议上,林枫转述了阿杰的提议。
张野听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水杯嗡嗡作响:“干!这他妈才叫上大学!咱们不就是现成的导师吗?老子当年跟教务处为了一个学分硬磕了三个月,经验丰富!”
一直沉默的陈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
半小时后,当张野还在唾沫横飞地畅想未来时,陈默把电脑屏幕转向众人。
一个简洁的页面已经成型,标题是——“青州大学流动自习站管理系统”。
上面有清晰的功能模块:值班人员预约、物资登记与申领、服务时长自动生成与证明打印。
看着这个系统,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明白,从这一刻起,这场由代码引发的反抗,正在演变成一场有组织、有纲领、有传承的行动。
两周后,流动站迎来了它的一个里程碑。
老郑,那位在打印店工作了二十年,见证了无数学生毕业论文和分手信的老师傅,亲自操作着一台老式烫金机,为一张特殊的证书盖上红章。
证书上写着:“兹证明小林同学,于‘流动自习联盟’完成三十小时志愿服务,初步掌握基础数据维权技能,具备反卷战士初级资质,特发此证。”
当老郑把这张带着墨香和温度的“毕业证”交到小林手里时,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小林拿着证书,手微微颤抖,他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比考上研还要灿烂的笑容。
学生们争相与这张证书合影,有人开玩笑说:“这玩意儿可比奖学金证书难拿多了,含金量高!”
林枫站在人群外,看着这一幕,对身边的阿杰轻声说:“它证明了一件事:我们不仅能反抗不公,还能建设我们自己的规则和荣誉。”
这场小小的民间认证仪式,像野火一样在校园里传开,最终惊动了校团委。
一位姓王的老师主动联系了林枫,态度出乎意料地温和。
他提议,可以将“流动自习联盟”正式纳入学校的“学生自治试点项目”,由团委提供更专业的户外帐篷、移动电源,甚至为志愿者购买意外保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