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灯会的灯笼在檐角晃出一片暖红,林枫蹲在摊位后调整补光灯,鼻尖还沾着刚才帮阿婆擦卤味桶时蹭的酱油。
赵子轩举着一叠手写的“江湖密信”从他头顶探过,硬纸板上歪歪扭扭写着“女侠,这串鸭掌比我心跳还热乎”,墨迹未干,蹭了他袖口一块蓝。
“林哥!陈默说LED灯牌亮了!”张野举着半块刚切的牛腱子冲过来,刀刃上还挂着亮晶晶的卤汁,“你看那字!‘404客栈’四个灯,比我师父祠堂的香火还亮堂!”
林枫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陈默用LED灯带在雨棚顶拼的招牌正泛着暖黄的光,“客栈”二字的“栈”字灯珠闪了两下,像在对他眨眼——那是陈默昨晚调试到凌晨三点的成果,说要“让科技沾点烟火气”。
他摸出兜里的便签,苏晚晴写的“真正的烟火气,从不怕风雨”还留着薄荷香,这才发现掌心全是汗。
离直播开始还有一小时。
王老李的烧烤炉还空着。
“林哥!”大刘的三轮车“吱呀”刹在摊位前,车斗里的蔬菜筐晃得哗啦啦响,“老李没在摊儿上!我刚去医院瞧他闺女,小梅说烧到三十九度,他守了半宿没合眼!”
林枫的后颈瞬间绷直。
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余光瞥见赵子轩举着的“密信”飘落在地,张野手里的牛腱子“啪嗒”掉回卤锅,溅起的油星子在他手背烫出个小红点。
“老张,停手。”他扯过张野的围裙往旁边一扔,“跟我走。大刘,借你车钥匙。”
张野的刀还攥在手里,刀面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我带包药!上次师父教的退烧散——”
“先带人。”林枫打断他,指尖已经按响手机打车软件,“陈默,直播延后半小时,跟平台说设备调试。子轩,把密信收进保温箱,别沾雨。”他转身时撞翻了装竹签的塑料桶,竹片子撒了一地,却没弯腰去捡。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人鼻腔发酸。
小梅蜷在长椅上打盹,小脑袋搁在输液杆上,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
王老李蹲在消防通道口,烟蒂在脚边堆成小丘,火光在他络腮胡上明明灭灭,照出眼周青黑的阴影。
张野走过去,影子罩住那簇火光。
王老李抬头,烟从指缝里掉下来,烫得他缩了下手指。
“叔叔。”张野蹲下来,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什么,“前儿我教您闺女‘江湖保命三式’,她学第三式的时候说……”他喉结动了动,“她说,等她长大,要给您挡酒,给您拦那些想掀您摊子的人。”
王老李的肩膀抖了一下。
林枫看见他粗糙的手背蹭过眼角,再抬头时,眼里的红血丝像网住了星星。
“林同学。”主治医生抱着病历本走过来,“患儿情况稳定了,但家长还是得——”
“就两小时。”林枫上前半步,手机屏幕亮着直播预告界面,“您看,这是夜市三十七个摊位的联名信。王师傅的烤串,是他们的主心骨。”他顿了顿,“我保证,回程车上开着空调,他全程戴口罩。”
医生的目光扫过联名信上歪歪扭扭的签名——有阿婆用红笔按的手印,有大刘画的三轮车,还有陈默用代码写的“平安”。
她叹口气,在病历本上画了道:“十点前必须回来。”
回程的出租车里,王老李盯着车窗上的雨痕。
雨是刚才在医院楼下突然下的,现在正顺着玻璃往下淌,把城市的灯火拉成模糊的光带。
“我下岗那年,在纺织厂守了二十年的机器被拉走。”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板,“我蹲在车间里哭,觉得这辈子就剩个废人了。后来摆烧烤摊,被城管追过三次,炉子被收走两次……”他转头看向林枫,“你们年轻人,图个新鲜劲。我怕你们把这摊儿,做成个虚的。”
林枫摸出兜里的便签,薄荷味混着雨气钻进鼻子:“我们要的不是网红打卡点。”他指了指窗外,夜市的灯牌已经在雨幕里亮起,“是让每个蹲在炉子前的人,都能挺直腰杆说——这是我的江湖。”
王老李沉默着摸出裤兜的钥匙。
那串钥匙磨得发亮,挂着个掉漆的熊猫挂坠——是小梅去年用零用钱买的。
他把钥匙拍在林枫手心里:“用我的炉子。但火候……”他指节敲了敲自己心口,“得我自己掌。”
直播开始时,雨还没停。
王老李的烤炉支在雨棚最中间,火星子“噼啪”溅在雨珠上,腾起一缕白汽。
他套着张野的花围裙——那是赵子轩非说“江湖就要花里胡哨”硬塞的,举着铁签子冲镜头笑:“各位老铁,这串鸡心,不为流量,不为网红……”他喉结动了动,“就为那些和我一样,靠这口锅养家的人。”
弹幕“刷”地炸了。
赵子轩举着“女侠,你吃的是青春”的牌子挤到镜头前,发梢滴着雨:“姐姐看这里!这串鸭脖比我给你写的第十封情书还烫!”陈默的笔记本电脑在摊位角落亮着,屏幕上的在线人数从五千跳到一万,又涨到三万——他推了推眼镜,冲林枫比了个“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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