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分享会的聚光灯打在林枫脸上,他盯着台下第三排的校领导,余光却始终黏在第一排那三个佝偻的身影上。
张叔的轮椅扶手磨得发亮,赵母的蓝布衫洗得发白,陈默父亲的拐杖头包着褪色的红布——这些细节像细针,扎得他喉头发紧。
“下面有请校党委王书记为林枫同学颁发‘年度青年榜样’证书。”主持人的声音像隔了层毛玻璃,林枫机械地接过烫金证书,金属封皮硌得掌心生疼。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礼堂里回响:“互助会能走到今天,靠的是室友们......”话没说完,眼角忽然扫到赵母抬起手,用袖口快速蹭了蹭鼻尖。
那动作太像赵子轩犯鼻炎时的模样,他的喉结猛地滚动两下,话筒差点从指间滑落。
散场时,礼堂穹顶的水晶灯次第熄灭,人群像退潮的海水往门口涌去。
林枫攥着证书站在台阶上,看着三个家属被挤到角落。
张叔的轮椅卡在消防栓旁,陈默父亲踮着脚帮他推轮子,赵母则攥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露出半盒降压药的铝箔包装。
“枫哥。”赵子轩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妈说......她昨天量血压,高压一百八。”林枫转头,看见室友眼底泛着青,睫毛上还沾着礼堂空调吹落的金粉。
他没说话,伸手摸出西装内袋的信封——那是刚才校领导塞给他的奖金,还带着体温。
赵子轩后退半步:“这是你的......”
“上个月你把奖学金全垫给张叔的康复费了。”林枫直接把信封拍进他手里,指尖碰到对方掌心的薄茧,“我爸说过,钱是死的,人是活的。”赵子轩低头盯着信封上的烫金字,突然吸了吸鼻子,把信封往怀里一揣,转身朝家属方向挤去。
404寝室的夜比往常有分量。
张野蹲在阳台,烟头的红光在夜色里明明灭灭,这是他第一次抽烟,呛得肩膀直抖;陈默趴在电脑前,屏幕蓝光把他的脸照得发青,鼠标光标停在“立即支付”按钮上,旁边是透析中心发来的催款短信:“陈建国先生本周期费用元尚未到账”;赵子轩蜷在床沿翻手机,相亲APP的对话框跳出来:“身高178?照片看着像168”,他嗤笑一声,把手机倒扣在《恋爱心理学》课本上:“要是能靠演沙雕赚钱,我现在就开直播跪舔女主播。”
林枫坐在书桌前,台灯在桌面投下暖黄的光晕。
秦莉留的合同副本摊开着,“十万签约金”几个字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旁边是“每月三个热搜”“配合低俗桥段”的条款,墨迹晕开,像团化不开的墨渍。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打火机——就是那只烧了吴世仁话术本的打火机,金属外壳被磨得发亮,刻着道细痕,是上次帮张野修哑铃时划的。
“叩叩叩。”
敲门声像块石头砸进静潭。
陈默手忙脚乱关掉支付页面,张野掐灭烟头藏在花盆后,赵子轩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
门开的瞬间,穿香奈儿套装的秦莉带着冷风挤进来,她扫了眼墙上的《夜市生存指南》打印稿,又看了眼张野床尾的武术奖状,最后停在陈默贴满《鬼灭之刃》贴纸的储物柜上:“你们很真实。”她的高跟鞋敲着地砖走到中间,“但真实不值钱。观众要的是‘失控的搞笑’,不是‘背负沉重的兄弟情’。”
“秦总。”林枫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们需要时间......”
“明天中午前答复。”秦莉转身就走,手搭在门把上又顿住,“过时不候。”门“砰”地关上,震得陈默桌上的马克杯晃了晃,溅出半滴凉掉的茶水。
赵子轩突然从床上弹起来:“枫哥,签了吧!”他的眼睛亮得反常,“上次迎新晚会我们演《四大才子卖煎饼》,直播间涌了三万粉;上次帮学妹抓猫上树,视频播放量破百万......我们又不是没演过?”张野把烟头从花盆里扒拉出来,火星已经灭了,他捏着烟蒂低声说:“我爸的康复训练停了一周,护工说再拖......”陈默的鼠标在支付页面上悬着,喉结动了动:“我爸明天要透析......”
林枫没说话,抓起外套冲出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次第亮起,他跑过贴满考研海报的走廊,跑过飘着泡面味的水房,最后停在“老陈法律援助站”的木牌前。
门没关严,暖黄的灯光漏出来,照见门框上贴着“法理不外乎人情”的毛笔字,是老陈儿子的笔迹。
老陈正在整理案卷,抬头看见他,推了推眼镜:“大晚上的,不是来问法律问题吧?”林枫把一张纸拍在桌上,纸角还卷着,是他熬夜写的“反向合作框架”。
老陈戴上老花镜,逐条看下去:“不签独家......内容审核权归己......拒绝低俗脚本......收益五五分成......”他突然笑出声:“你这哪是谈合作,是要重新定规则。”手指停在“拍摄必须真实记录,不得摆拍”那条,“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把刀柄递给对方,自己赤手空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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