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寒意并非源于恐惧,而是来自一种被置于精密算计之下的悚然。
404寝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笔记本电脑风扇的低鸣在寂静中盘旋。
林枫面无表情地按下回放键,那条在网络上掀起狂涛骇浪的视频再一次占据了整个屏幕。
镜头稳定得可怕,精准地将他因愤怒而略显扭曲的面孔框在中心。
背景音里,水杯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被刻意放大,尖锐刺耳,像是直接扎在观众的神经上。
每一帧,每一个角度,都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舞台剧,而他是唯一不知情的演员。
他盯着画面上那个暴怒的自己,足足三秒,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运镜,这收音……像极了陈默打第一人称射击游戏时录制的上帝视角。”
“上帝”本人陈默的手指早已在键盘上化作残影。
他没有抬头,双眼死死锁定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码流。
“我看看这个所谓的‘路人’到底是谁。”原视频的元数据被强行剥离,一串复杂的IP地址暴露出来。
陈默的眉头紧锁,敲下最后一行指令。
“找到了。经过了三层海外代理跳转,但第一个跳板节点,定位在城西的‘蜂巢’文创园。”
寝室里另外两人立刻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蜂巢……”张野喃喃道,“那地方全是MCN机构的孵化基地,搞直播和短视频的都扎堆在那儿。”
阴谋的轮廓瞬间清晰。
这不是一次偶然的抓拍,而是一次蓄谋已久的猎杀。
林枫伸手,将自己的手机屏幕朝下,倒扣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他们想要的,无非是让我惊慌失措,然后删帖、道歉、苍白地解释。”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不,我偏不。我要让他们,自己把写好的剧本,一字一句地念出来。”
陈默的攻势没有停止。
既然对方在暗处,那就把黑暗扯开一道口子。
他转而侵入了校园周边所有公共WiFi的后台日志,以事发当天的时间段为索引,进行海量数据筛查。
“有了!”他猛地一拍桌子,“事发前半小时,在你们寝室楼下,有一个陌生的设备连接了公共WiFi超过二十分钟。它的MAC地址,和那个最早发布‘青州大学伪善男寝’帖子的账号,有百分之七十的重合度!”
林枫的眼神彻底沉了下去。
“有人在楼下蹲点拍摄,校准角度,测试信号。”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不是偶发事件,这是一场有彩排的演出。”
他猛地站起身,从书架上翻出过去两周的日程本和几张废稿纸,那是他们四人所有“吵架”片段的记忆载体。
一次关于社团活动的争执,一次关于打游戏音量的摩擦,甚至一次因为外卖口味不合的拌嘴。
每一次,都被精巧地剪辑成他“霸道”、“双标”的证据。
他将这些事件发生的时间点一一写下,贴在墙上,然后用红笔将它们与网络上出现相关话题的时间连接起来。
一条清晰的时间线浮现出来。
每次争执发生后,不超过两个小时,必定有营销号矩阵下场,以“林枫双面人设”、“高冷学霸的背后”等话题进行预热和发酵。
林枫用笔尖重重地在墙上画了一个圈,圈住了那惊人的一致性。
“看,”他指着墙上的红线,声音里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他们不是在等我们犯错,他们是在等我们‘演’错’。我们在寝室里的每一次情绪波动,都是他们剧本里的一个情节。”
一直沉默的赵子轩,捏了捏自己沙包大的拳头,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妈的,把我们当猴耍?”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我来。我装成一个想红想疯了的小网红,去私信那个首发帖的‘小鹿不迷路’,就说我也想踩着林枫上位,看她什么反应。”
林枫皱眉打量着他:“你这身板,这气质,像是要去少林寺当护法的,哪点像投机钻营的流量小鬼?”
赵子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反手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包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顶蓬松的假发套和一副巨大的黑框墨镜。
“江湖有云,为兄弟,可易容。这是上次迎新晚会张野非让我戴的,现在派上用场了。”
当晚,一个新注册的、头像和名字都极尽浮夸的账号,在“小鹿不迷路”的私信里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姐,看你爆料好猛!我也想黑林枫博出位,求带,有内部资源吗?”
对方沉默了足足两个小时,像是在审慎地评估这个从天而降的“盟友”。
最终,一条简短的回复跳了出来:“可以。先拍一条他私下骂人的视频,画面清晰,声音清楚,一条五百。”
证据链,闭合了。
与此同时,张野正借口“探班一个做直播的网红朋友”,悄无声息地混进了“蜂巢”文创园的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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