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女声因焦急而变了调,尖锐的声音刺破了雨夜的宁静。
张野几乎在同一秒踩下刹车,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他甚至来不及仔细询问,只从护士断断续续的哭腔中拼凑出几个关键词:七岁,呼吸机,家属失联,惊恐发作,血氧饱和度降到了八十五。
每一个词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他猛地打方向盘,车子在路口来了个甩尾,朝着市康复中心的方向疾驰而去。
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摆动,却怎么也刮不干净眼前倾盆而下的暴雨,就像他此刻焦灼混乱的心情一样。
“陈默,定位孩子父亲的位置,现在!”他在车载蓝牙里低吼道。
“正在做了,”陈默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键盘敲击声如同急促的鼓点,“信号最后出现的位置是青州东高速口,之后就中断了。不太正常。”
张野的心沉了下去。
康复中心特殊护理部的大门近在眼前,他一个急刹车把车甩进临时停车位,连火都来不及熄,推开门就冲进了雨幕。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他的衬衫,但他浑然不觉,脑子里只有那个数字——八十五。
对于一个依赖呼吸机的孩子来说,这已经是濒临死亡的警告。
“先生,请留步!”门口的保安尽职地伸出手臂,把他拦在门禁之外,“特殊护理部,非直系亲属不得入内。”
“我是孩子监护人委托的朋友,情况紧急!”张野试图解释,声音里压抑着怒火,“里面有个孩子快不行了!”
保安脸上满是为难,但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对不起先生,这是规定。我们必须等到孩子的直系亲属到场,或者有院方的正式许可。您这样我不能放您进去。”
规定。又是这两个字。冰冷得像此刻的雨水。
张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屋檐下,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他掏出手机,开始疯狂地拨打电话。
二十分钟里,他打给了所有能想到的关系,从医院的朋友到处里巴结过的科室主任,得到的回复千篇一律:“老张,不是不帮你,这是流程,是死规定,谁也不敢破例。”“这要是出了事,谁负责?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电话一个个挂断,希望一点点被浇灭。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最后那个拒绝的通话记录,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痛。
他能听到从楼上传来的、隐约的骚动和护士焦急的呼喊,那声音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他的神经。
他挂断电话,目光穿过雨帘,落在保安那张公事公办的脸上。
他知道,再多说一句都是徒劳。
他转过身,快步走回车旁,打开后座车门,把那台备用的小型呼吸机和备用电池拿了出来。
他脱下已经被雨水浸透的外套,仔细地、一层层地把电池包裹起来,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他抬起头,对着车载蓝牙,声音低沉而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陈默,告诉他们,我要违规了。”
几乎在张野冲向医院的同时,林枫的手机也响了。
消息是陈默群发的,言简意赅,却让林枫手心冒汗。
他二话不说,抓起钥匙就冲出了宿舍,一边跑下楼,一边拨通了苏晚晴的电话。
“晚晴,帮个忙!康复中心特殊护理部,张野要救个孩子被拦住了,规定不让进。你脑子快,有没有办法?”
电话那头的苏晚晴正泡着一杯咖啡准备熬夜写论文,听到这话立刻打开了电脑:“别急,我查查。以‘医学观察志愿者’的名义走绿色通道行不行?”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几秒后,声音就低沉下来,“不行,这条通道明确要求,除非有院内副教授以上级别的导师带队,并且有预先提交的课题实践申请。”
教授带队?
课题?
苏晚晴的脑中灵光一闪。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导师前几天还在评审一个关于“重症患儿突发状况下的医患心理干预”的研究课题。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调出一份空白的课题申报书模板,双手如残影般在键盘上疯狂敲击。
项目名称:《关于特殊护理环境下突发事件对未成年患者心理应激反应的实证研究》。
课题组:青州大学404实践小组。
成员名单那一栏,她重重地敲下了“张野”两个字,甚至还贴心地给他编了个“社会学系特邀顾问”的头衔。
一份伪造得天衣无缝的电子版申报书在三分钟内生成,她直接发给了林枫:“发给医院行政部门的公开邮箱,抄送给护理部主任。就说情况紧急,文件后补,让张野先进去!”
林枫看着手机上那份格式标准、术语专业、甚至连引用文献都像模像样的申报书,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你们学霸造假都这么专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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