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林枫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足足半分钟,才终于敲下回车,将“萤火协议”的全部源代码推送到了全球最大的开源社区GitHub上。
这不仅是一次技术共享,更是一场豪赌,赌的是人性中那份微弱但从未熄灭的善意。
四十八小时,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机房里的空气混杂着咖啡、能量饮料和汗水的味道。
赵子轩的眼球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不断攀升的数字。
GitHub的星标(Star)数,一个代表着开发者认可度的虚拟符号,此刻却成了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破千了!”张野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
“三千!”
“七千!”
当数字跳过一万的那个瞬间,整个机房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
这不仅仅是一万个星标,这是一万份来自全球陌生人的信任投票。
然而,真正让林枫感到震撼的,是后台地图上那些陆续亮起的、代表着新节点的绿色光点。
它们像黑夜里被逐一点燃的萤火,从国内顶尖高校的实验室,到某个社区的公共图书馆,甚至跨越重洋,在海外华人的服务器上闪烁。
每一个光点背后,都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自发地贡献出自己的计算资源,搭建起一个又一个去中心化的信号站。
两天时间,二百一十七个新节点,构成了一张跨越国界的守护之网。
凌晨三点,林枫的邮箱收到一份提交申请,是“萤火协议”的第一个优化补丁。
提交者的ID叫“阿凯”。
林枫点开他的个人主页,看到了一行简介。
“我延毕那年,靠着404信号站找到了线上的心理援助,是你们把我从悬崖边拉了回来。现在,我用代码还债。”
林枫一言不发,将这份补丁合并进主干代码,然后在项目主页最显眼的位置发布了一条公告,置顶了阿凯的ID和那段话。
公告的最后,他只写了一句:“这里没有创始人,只有共建者。”
萤火燎原之势,也惊动了潜伏的猎食者。
赵子轩的私人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对方自称是青禾资本的代表,语气温和而专业,开门见山地提出了一个“合作升级”方案。
“赵先生,我们非常欣赏404团队的情怀和执行力,”电话那头的声音彬彬有礼,“我们愿意提供一笔可观的资金,帮助你们进行品牌化运营。404这个名字可以保留,但日常管理由我们的专业团队接手。我们承诺,绝不将孩子们的求助故事商业化。”
赵子轩没有立即回应,他只是默默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然后平静地反问:“听起来很有诚意。那么,能不能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在联系我之前,贵公司已经抢注了404公益相关的十几个域名,并且通过渠道投诉,下架了我们发布在各大平台上的所有视频?”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微弱的电流声在传递着尴尬。
良久,那个声音才再次响起,褪去了所有伪装,只剩下冰冷的坦诚:“资本需要控制叙事。”
“我明白了。”赵子轩挂断电话,没有丝毫犹豫。
他将这段完整的录音上传到了404的官方账号,没有添加任何煽动性的评论,只是将视频标题定为《他们说,善意需要管理》。
视频发布后不到一小时,评论区和弹幕瞬间被淹没。
一条被顶到最高的评论写道:“我们不需要被管理,只需要被相信。”
这场小小的胜利,让团队更加清醒。
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具体的敌人,而是一种无孔不入的商业逻辑。
林枫召集所有人,连夜制定了一份不可动摇的章程——《404公约》。
公约只有四条,却字字千钧:永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品牌收购;永不以任何理由售卖用户数据;所有核心技术必须开源共享;所有重大决策,由“捐赠者、受助者、志愿者”三方代表投票决定。
林枫找来一块报废的服务器硬盘盘片,用激光雕刻机将这四条公约深深地刻在镜亮的金属表面。
他用一根金属链将其悬挂在机房的正中央,盘片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而坚定的光芒。
“以后,谁想动404的根,先问问这块铁答不答应。”他沉声说道。
张野看着那块盘片,咧嘴一笑,难得地正经起来:“咱这机房,现在是神庙了。这是镇庙之宝。”
在公约的守护下,信号站的运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了稳定。
几天后,第一个完全由“萤火节点”支撑的信号站,在贵州毕节一个留守儿童诗社正式落地。
那里的孩子用志愿者捐赠的翻新电脑,磕磕绊绊地学会了视频剪辑,将他们朗诵诗歌的视频上传到了404平台。
视频的标题朴素又滚烫:《我的备案号,是哥哥们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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