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皮靴声在死寂的走廊里回响,每一下都像踩在404宿舍四人的心脏上。
那声音不带任何犹豫,目标明确,最终,伴随着一声金属轻微的摩擦声,在他们的门前戛然而止。
黑暗中,四人屏住了呼吸,连心脏的狂跳都仿佛被凝固。
门外的人没有敲门,也没有试图开锁,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座沉默的、散发着无形压力的雕像。
一秒,两秒……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赵子轩的拳头捏得死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就在他几乎要忍不住爆发时,门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不疾不徐地,朝着走廊另一头远去了。
“呼……”宿舍里同时响起四声压抑的喘息。
“是校卫队的人,他们在巡逻,或者说,在监视。”陈默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屏幕上跳动的代码反射在他深邃的瞳孔里,幽幽放光,“整个宿舍楼的电力系统被物理切断,但只有我们这一层的网络交换机被远程锁死。手机信号被基站屏蔽,频段精确到我们宿舍周围五十米。这是信衡惯用的‘定向信息压制’,他们联合了校方,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应急舆情管控’。”
“应急舆情管控?”赵子轩怒极反笑,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机械键盘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说得真好听!他们就是想把我们彻底变成聋子和哑巴,让我们烂死在这里!”
“所以,他们越是想关上门,我们就越要把窗户捅破。”林枫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异常镇定。
他没有理会赵子轩的暴怒,而是拉开自己的抽屉,在一堆杂物中翻找着。
片刻后,一束光柱刺破了黑暗。
他打开了那支老旧的手电筒,光线照亮了他坚毅的脸庞,“没有网络,我们就用光。”
他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在另外三人心中激起涟漪。
林枫将手电筒咬在嘴里,空出手拨通了老马的电话。
信号微弱,电话断断续续,但他还是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明了情况:“马叔,是我,林枫……对,我们需要帮助……您还能联系到其他环卫工兄弟吗?我们需要光,很多很多的光。”
凌晨一点,一辆破旧的环卫三轮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学校东门那段最偏僻的围墙下。
老马黝黑的脸上布满皱纹,他从车斗里吃力地搬下五节沉重的二手电瓶和一台便携式投影仪,每一件设备都像是从废品站里淘出来的古董。
紧接着,几辆电动车如同幽灵般驶来,是张野和他市集上的兄弟们,他们二话不说,熟练地从电动车上接出电线,用逆变器给设备供电。
“家伙事儿都齐了,林枫兄弟,就等你的内容了。”张野拍了拍嗡嗡作响的逆变器,咧嘴一笑。
陈默将一个U盘插进投影仪,幽蓝色的光投射在对面宿舍楼斑驳的墙面上。
第一个出现的,是老马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他对着镜头,有些局促地搓着手,声音沙哑而吃力:“我……我叫马建国,我说话……不利索。但我想说……我在这扫了二十年街,没偷过公家一毛钱,没拿过别人一分东西。可信衡系统说我信用分低,因为我没买过理财,没用过信用卡……我儿子想上个好点的幼儿园,就因为我这个分,被刷下来了。”
画面切换,一个年轻的母亲小薇抱着熟睡的孩子,眼圈通红:“我叫周薇,是个单亲妈妈。为了带孩子,我只能打零工,系统判定我收入不稳定,是高风险人群。我带着孩子租过八个房子,没有一个房东愿意跟我签长租合同,因为我的分太低。可我从没想过赖掉一分钱房租,我只是想给我的孩子一个安稳的家。”
投影仪的风扇发出嘶嘶的噪音,但这两个朴素到甚至有些笨拙的视频,却像两记重锤,狠狠敲在每一个偶然路过的人心上。
起初只是几个晚归的学生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
渐渐地,有人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为那片投影的区域补光。
光线越来越多,汇聚在一起,让墙上的影像愈发清晰。
当巡逻的保安闻讯赶来时,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站了出去,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学生们自发地手挽手,组成了一道沉默而坚定的人墙,将那束反抗的光,和光背后的真相,牢牢护在中间。
赵子轩站在人墙边,举着一个不知从哪找来的扩音喇叭,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大家看到的马叔,他的儿子因为‘低分’,失去了和其他孩子一同学习的机会!大家看到的薇姐,她只是想给孩子一个家,却因为‘低分’,被城市一次次驱逐!这套系统,正在用冰冷的数字,决定我们每一个人的尊严和未来!”
人群中,一个女生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滑落:“我妈妈也是单亲妈妈,她为了我,什么苦都吃了……从来没有人敢给她打分,凭什么!”
她的话像点燃了引线,越来越多的人群情激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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