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沿时,林枫的影子在白板上拉得老长。
他弯腰凑近拼贴在桌面的笔记残页,指尖扫过焦黑的边缘——那是三天前实验室起火时,他从灰烬里抢出的最后半本记录。
残页上的字迹被熏得发褐,像被水泡过的旧茶渍,却仍能辨认出几处关键坐标:"城中村3区流动摊贩登记点夜市B排修鞋匠王伯口述"。
"哥,你站这儿多久了?"张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刚醒的沙哑。
这位从小习武的室友正揉着眼睛,军绿色睡衣的领口歪到肩头,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旧疤——那是去年为帮卖烤红薯的大爷抢回推车,被小混混的铁棍砸的。
林枫没回头,手指在残页空白处轻点:"把原路线标红。"
张野凑过来,看他用红笔重重划掉"信用复活计划"几个字,墨迹在纸上晕开小团血斑。"去西北?"他皱眉,指节无意识地捏紧睡衣下摆,"那边连登记站都没建过,冬天风刮得人脸生疼。"
"正因为没人去过,才要走。"林枫的笔尖顿在"西北"两个字上,墨水滴下来,在"北"字的竖画上洇出细小的分叉,像道裂开的缝。
床帘哗啦一响,赵子轩叼着牙刷探出头,发梢还滴着水:"我查了。"他吐掉嘴里的泡沫,手机屏幕亮着推到林枫面前,"西北那市刚爆了'零工驿站变监控点',说是服务站,实则人脸识别自动上传轨迹——"他嗤笑一声,牙膏沫沾在嘴角,"跟去年社区强制安装的'便民健康码'一个德行,帮扶是皮,管控是骨。"
陈默不知何时已坐在电脑前,眼镜片反着冷光。
他敲了两下键盘,投影仪忽然亮起,卫星图上七个模糊的光斑在监控盲区边缘闪烁:"这七个夜市聚集区,都是自发形成的。"他推了推眼镜,指节叩在桌沿,"他们不是不想被看见,是怕被记错。"
林枫的手指轻轻抚过卫星图上的光斑,像在触摸某种跳动的脉搏。"名字不该是罪证。"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整个寝室静了一瞬。
张野的喉结动了动,把刚要说的"太危险"咽了回去;赵子轩的手机滑落在床沿,屏幕还亮着刺眼的新闻标题;陈默的鼠标悬在关闭卫星图的按钮上,迟迟没点下去。
"叩叩叩。"
敲门声像颗小石子投入静潭。
林枫抬头,看见苏晚晴抱着个纸箱站在门口。
她今天没扎高马尾,碎发垂在耳侧,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那上面还留着上周帮他们整理问卷时被订书机扎的小红点。
"周教授的课停了。"她把纸箱放在桌上,里面的A4纸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但他留了个口子:学生可以用'社会实践报告'替代考试。"她弯腰翻出一台旧打印机,插头还缠着电工胶布,"我拉了二十个愿意跑田野的同学,他们说......"她顿了顿,眼尾微微上挑,像藏着点笑,"他们不问要成果,只想要真实。"
林枫抽出一张A4纸,上面印着"名字登记模板",最下方留了行手写小字:"如果不想写,可以说,我们记。"墨迹有些洇,像是急着赶工时蹭到的。
他忽然笑了,指腹蹭过那行字,像在确认某种温度:"挺好,现在不靠资金,靠人传人。"
苏晚晴的目光扫过白板上的"去西北",又落在桌面的残页上。
她没说话,只是把打印机插头插进排插,"咔嗒"一声,机器开始预热,发出轻微的嗡鸣。
夜色漫进窗户时,寝室里堆着四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
陈默蹲在地上,用螺丝刀拆解登记车上的联网模块,金属零件在台灯下泛着冷光:"改成物理存储卡中转,每次传输必须人工插拔。"他的指尖沾着机油,在存储卡封套上按出个模糊的指纹。
张野把"名字列车"的LED灯牌塞进垃圾袋,换上手绘的蓝布横幅。
他的手很稳,毕竟是能把三十斤的哑铃耍出花的人,可画"名字不该是罪证"时,"罪"字的竖笔还是抖了抖:"布子耐脏,万一被查......"他没说完,用力把笔帽扣回马克笔上。
赵子轩在整理录音设备,忽然把手机拍在桌上:"小陈的加密邮件。"屏幕亮着,最下面一行刺得人眼睛疼:"'名字科技'拿到风投,模型照搬你们的,但删掉了'自述权'模块。"
林枫接过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按了很久,像要把那行字烙进皮肤里。
他起身翻出打印机,纸张"唰"地吐出来时,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垫在登记簿最底层。"他说,把打印好的邮件折成小方块,塞进皮质登记簿的夹层。
纸页边缘刮过掌心,有点刺疼。
苏晚晴是在熄灯前离开的。
林枫送她到楼下,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根被拉长的琴弦。
他摸出个信封,里面是烧剩的笔记残页:"万一断联,按这个顺序联系各地联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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