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那张边缘泛黄的电影票站在“老星光影院”门口时,秋夜的风正卷着枯叶往衣领里钻。影院招牌上的霓虹灯管坏了大半,“星光”两个字只剩“星”字的三点和“光”字的一撇在闪,忽明忽暗的光打在斑驳的墙面上,像有人用指甲在灰泥上刮出的痕迹。
“最后一张午夜场,您运气好。”售票窗口里的老太太声音嘶哑,递票时我瞥见她手腕上缠着块发黑的纱布,指节处的皮肤皱得像晒干的橘子皮。她抬头看我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左眼是颗浑浊的假眼,转动时总比右眼慢半拍,“记住,看完别回头,别碰3排7座的扶手,更别……跟银幕里的人说话。”
影院大厅空荡荡的,只有一盏吊在天花板正中央的白炽灯亮着,灯泡上蒙着层厚厚的灰,把周围的人影都照得灰蒙蒙的。检票员是个穿藏青色制服的男人,制服袖口磨得发白,领口别着枚生锈的徽章,上面的图案看不清,只知道他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检票时手指碰到我手背,凉得像冰。
“1号厅,直走到底。”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像从铁皮管子里传出来的,我往前走了两步,又听见他在身后补充,“要是听见有人叫你名字,别答应。”
走廊里的灯是声控的,我每走一步,头顶的灯就亮一盏,橘黄色的光圈在地面上移动,身后的黑暗像潮水一样追着我。1号厅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微弱的电流声,我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霉味和旧胶片味道的冷风扑面而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放映厅里只开了应急灯,昏暗中能看见一排排深红色的座椅,座椅的皮革已经开裂,露出里面发黄的海绵。我看了眼电影票,是5排12座,刚走到过道口,就听见3排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像有人在翻动报纸。
“有人吗?”我试探着问了一句,没人回答,只有电流声越来越响。我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座椅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声,像是不堪重负。这时,放映厅的门“哐当”一声关上了,应急灯也突然灭了,整个大厅陷入一片漆黑。
我心里一紧,刚想拿出手机照明,银幕突然亮了起来,没有片头广告,直接就出现了画面。片子是黑白的,画质模糊,像是几十年前的老电影,讲的是一个电影院的故事,主角是个年轻的放映员,和我现在坐的这个影院长得一模一样。
一开始我还看得很专注,可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电影里的情节太真实了,真实得像在记录生活,而且画面里偶尔会闪过一些奇怪的细节——比如某个座位上坐着的人,侧脸和我高中时去世的同桌一模一样;再比如银幕角落里,总会出现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背对着镜头,一动不动。
大概看到一半的时候,我听见身边传来一声叹息,很轻,就在我左耳旁边。我猛地转头,身边的座位是空的,皮革的霉味里多了一丝淡淡的香水味,是我外婆生前最喜欢的那款“百雀羚”。
“小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是外婆的声音,我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外婆已经去世三年了,我攥紧了衣角,想起检票员说的“别答应”,咬着牙没说话。
银幕里的情节还在继续,主角发现影院里总是丢东西,先是观众的钱包,后来是放映机的零件,最后连前台的售票员都不见了。有一天晚上,他值班的时候,听见3排传来哭声,走过去一看,发现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坐在3排7座上,背对着他哭。
“姑娘,你怎么了?”主角问,女人慢慢转过头,银幕上的画面突然卡住了,女人的脸扭曲成了一团模糊的色块,紧接着,整个放映厅里都响起了女人的哭声,和电影里的哭声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快要炸开了,刚想站起来离开,就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低头一看,一只苍白的手从座椅的缝隙里伸出来,指甲缝里还沾着黑色的泥土,正紧紧攥着我的手腕。
“救我……”那只手的主人在底下说话,声音又细又弱,像是快断气了,“我被关在这里好多年了,帮我把扶手掀开……”
我想起售票老太太说的“别碰3排7座的扶手”,拼命想把手抽回来,可那只手的力气大得惊人,我的手腕被攥得生疼,皮肤都快要被捏破了。这时,银幕里的画面又动了起来,主角掀开了3排7座的扶手,里面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里伸出无数只手,把主角拖了进去,银幕瞬间变成了一片漆黑。
放映厅里的哭声突然停了,那只攥着我的手也松了下去,慢慢缩回了座椅缝隙里。我大口喘着气,刚想站起来,就看见银幕上又出现了画面,这次不是老电影,而是我现在坐的这个放映厅的实时画面——镜头正对着我,我惊恐的表情在银幕上看得一清二楚,而在我身后的过道里,站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她的脸还是一团模糊的色块,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剪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