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张五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死亡的气息。
他趴在冰冷的黑石上，胸口的骨骼像是被巨力碾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甜腥。
碎神刀落在三丈外的腐叶堆里，红光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刀身映出的黑妖精影像，正发出胜利者的狞笑。
“张五哥！” 小也的哭喊声从迷雾里传来，带着骨骼断裂的脆响。
张五艰难地转头，看见孩子像片枯叶般被甩向岩壁，没受伤的左手还死死攥着孔莉的短剑，断腕处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
纱灵灵的情况更糟。她撞在祭坛的石柱上，吐出的血染红了半张脸，贴在衣襟内侧的太阴符冒着黑烟，显然已经耗尽了灵力。
但她依旧挣扎着伸出手，指尖凝结的青光像根即将熄灭的烛火，固执地指向黑妖精的后心。
“不自量力。” 黑妖精的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半边仙骨半边妖纹的脸上，金色竖瞳里的疲惫彻底被暴戾取代。
他体内的阴阳二气在疯狂冲撞，每走一步，脚下的黑石就裂开一道缝隙，那些被献祭的怨阳在他周身形成血色光环，将月光都染成了紫黑色。
张五的视线开始模糊。他能感觉到碎神刀在呼唤自己，那些被收纳的幽魂之力在此刻苏醒，刀身的红光虽然微弱，却带着种决绝的震颤。
他想起白鹿师父临终前的眼神，想起玄真祖师爷关于 “万物裂痕” 的教诲，突然明白所谓的绝境，或许正是力量觉醒的契机。
“呃啊 ——” 他猛地咳出一口血，借着这股反震之力撑起上半身。
胸口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也激发了体内潜藏的炎雷之力。那些与幽魂之力融合的灵力在血管里奔涌，像条即将破茧的火龙，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黑妖精显然没把这个垂死的对手放在眼里。
他正一步步走向纱灵灵，妖纹遍布的右手已经抬起，指尖凝聚的黑风足以将人的魂魄撕碎。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三丈外的碎神刀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红光如火山喷发般暴涨，刀身挣脱腐叶的束缚，化作一道赤色流光冲天而起。
那些被收纳的幽魂之力在此刻完全觉醒，刀身浮现出无数张愤怒的脸 ，有嚎哭深渊的冤魂，有灵山遇难的弟子，还有蘑菇城失踪的村民，他们的声音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咆哮，响彻整个忘忧丘。
“这是……” 黑妖精的动作出现了瞬间的停滞，金色竖瞳里闪过难以置信的恐惧。
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的纯粹与决绝，那是无数冤屈凝聚的正义之锋，专门克制他这种阴阳失衡的邪祟。
流光在半空划出道完美的弧线，带着万钧之势直奔张五而去。
他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刀柄稳稳落入掌心的刹那，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体内。
胸口的剧痛瞬间消散，断裂的骨骼发出 “咔咔” 的愈合声，那些奔涌的灵力在碎神刀的引导下，化作真正的炎雷之力，在他周身形成跳动的光弧。
“不可能！这...怎么会？？” 黑妖精终于感到了恐惧。他疯狂催动体内的阴阳二气，血色光环暴涨至十丈范围，试图用怨阳之力压制碎神刀的红光。
可那些看似凶戾的怨阳，一碰到刀身的红光就如冰雪消融，发出凄厉的惨叫。
张五站起身时，碎神刀的红光已经与他的身影融为一体。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刀身里每个幽魂的愤怒与期许，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闪过… 这不是单纯的力量，而是无数生命凝聚的意志。
“为了所有被你残害的人。” 张五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炎雷之力顺着刀身流转，在刃口凝聚成丈许长的光刃。
光刃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
黑妖精发出不甘的嘶吼，他试图转身逃跑，可身体却被红光牢牢锁定。
那些刚刚融合的阴阳二气在此刻出现了裂痕，祖师爷留下的月白花瓣从他衣襟里飘落，被光刃的气流卷起，化作漫天飞舞的光点。
“斩！”
张五的身影化作一道红芒，与碎神刀的光刃融为一体。这一刀没有任何花哨，却蕴含着天地间最纯粹的正义之力，是碎神刀为守护而存在的终极形态。
光刃落下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黑妖精脸上的暴戾凝固成错愕，血色光环如玻璃般碎裂，连祭坛上的黑石都停止了震动。
“噗嗤 ——”
利刃切开肉体的声音在寂静的忘忧丘格外清晰。黑妖精保持着转身的姿势，上半身缓缓滑落，金色的竖瞳里最后映出的，是张五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和碎神刀上闪耀的无数冤魂。
两半身体落地时，爆出漫天的黑红色光点。那些被他吸收的怨阳与妖气在此刻彻底消散，化作点点星光飞向夜空，像是无数冤魂终于得到了解脱。
祭坛上的黑石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上面的符号渐渐褪去血色，恢复成古朴的灰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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