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时间仿佛凝固了。阳光透过窗棂,尘埃在光柱中缓慢浮动,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窒息的冰冷与诡异。
那颗朱红色的“同心蛊”母丹,静静地躺在乌木盒中,散发着妖异的光泽和淡淡的腥气,仿佛一颗随时会爆裂的、充满恶毒诅咒的心脏。
骆冰按在刀柄上的手,青筋暴起,却不敢妄动。他死死盯着沈墨轩,如同盯着一条昂起头颅的毒蛇。
陈默站在书案后,脸上的冰冷渐渐化为一种极致的平静,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映着那颗药丸,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波涛。
北漠可汗的性命,竟与眼前这个狂悖之徒的生死,绑在了一起?
若沈墨轩死,北漠可汗随之暴毙。二十万群龙无首的北漠铁骑会如何?是瞬间崩溃,作鸟兽散?还是被激发出更大的凶性,在复仇的狂热下,不顾一切地疯狂进攻,将北境化为一片血海?亦或是……被其他有野心的部落首领趁机整合,形成新的、更不可控的威胁?
无论哪种结果,对眼下僵持的战局,都可能是致命的变数!尤其是后者,若形成哀兵之势,或者被更狡猾的敌人整合,大夏面临的威胁恐怕比现在还要大!
沈墨轩,这是将他自己,变成了一枚插在北漠心脏上的、拔不得也留不得的毒刺!
“好……好一个‘同心蛊’!”陈默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怒意,“沈墨轩,你为了那个位置,当真是不择手段,连与敌酋同生共死这种邪术都用上了!”
沈墨轩脸上重新恢复了那令人厌恶的从容笑意,他轻轻合上盒盖,将乌木盒收回怀中,仿佛收起了最珍贵的宝物。
“陛下过奖了。不过是无奈之下,求一份自保的筹码罢了。”他微微躬身,语气带着虚伪的谦逊,“臣的性命低贱,死不足惜。只是若因此连累了北境战局,致使山河破碎,生灵涂炭,臣……于心何忍啊?”
他这话,简直是将“无耻”二字刻在了脸上!
陈默胸膛微微起伏,强行压下将其碎尸万段的冲动。他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冲动。沈墨轩敢来,敢亮出这最后的底牌,必然是算准了自己投鼠忌器!
“你想要皇子之位,想要继承权?”陈默的声音冷得像冰,“就凭这歪门邪道的威胁?”
“并非威胁,而是交易,陛下。”沈墨轩正色道,仿佛在谈一笔正经生意,“臣付出所有,只求一个名分,一个承诺。这对陛下而言,不过是承认一个既成事实(指他的血脉),并许下一个未来的空头承诺。而陛下得到的,将是江南无尽的财富,畅通的漕运,以及……北境战事的迅速平定。孰轻孰重,陛下圣明,自有决断。”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蛊惑:“更何况,陛下难道就不想,彻底解决北漠这个百年边患吗?只要陛下点头,臣有把握,让北漠至少在十年内,再无南侵之力!届时,陛下便可腾出手来,整顿内政,开创远朝父皇的盛世!”
陈默沉默着,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沈墨轩的胸膛,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怎样的狼子野心。
许久,他忽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嘲讽。
“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一笔‘交易’。”陈默缓缓坐回龙椅,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不过,兹事体大,关乎国本,朕……需要时间考虑。”
他没有立刻拒绝,也没有答应,再次采用了拖延策略。只是这一次,拖字诀的背后,是更为凶险的博弈。
沈墨轩似乎也并不指望立刻得到答复,他深知此事对皇帝的冲击有多大。他微微一笑,躬身道:“臣,静候陛下佳音。只是……北境战事不等人,还望陛下早做决断。”
“朕自有分寸。”陈默挥了挥手,语气淡漠,“你且退下吧。在朕做出决定之前,你就留在京城,‘安乐伯’府邸,朕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这所谓的“保护”,自然是软禁。
沈墨轩毫不意外,甚至彬彬有礼地再次行礼:“臣,谢陛下隆恩。”
说完,他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出了御书房,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觐见。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骆冰才猛地吐出一口浊气,急声道:“陛下!此獠包藏祸心,其言绝不可信!那‘同心蛊’未必为真,即便是真,难道我们就真受他胁迫不成?!”
陈默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刺痛的眉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蛊虫之事,宁可信其有。北漠可汗的性命,现在动不得。”
他抬眼看向骆冰:“去查!动用一切力量,查清这‘同心蛊’的来历、特性,看看是否有破解之法!同时,严密监控沈墨轩在京城的一举一动,他接触过的每一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朕都要知道!”
“是!”骆冰领命,却又担忧道,“陛下,那他的要求……”
“虚与委蛇,拖延时间。”陈默眼中寒光一闪,“他不是想要名分吗?那就让他先等着!眼下最要紧的,是北境的战事!告诉李毅,朕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必须给朕顶住!只要前线稳住,朕就有的是时间,陪他慢慢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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