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奇没有使用超级速度,而是像普通的管理员一样,踩着吱呀作响的梯子,凭借着记忆,在一排排的文件中,耐心地寻找着。
最终,他的手指,停留在一个积满灰尘的、牛皮纸材质的档案袋上。
上面没有标签。
他打开档案袋,里面不是报纸剪报,也不是案件陈述。
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那个死去的黑客,丹尼·芬奇。
他站在自己的公寓里,身后是一面白板,上面画满了复杂的线路图和代码。
而在白板的最中央,他用红色的马克笔,画下了一个巨大的、正在被无数线条和逻辑门围剿、吞噬的……
S标志。
在S标志的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是丹尼·芬奇的笔迹。
“它在学习。它在删除所有……不符合‘主角’设定的异常值。”
高士奇的心,沉入了谷底。
他明白了。
丹尼·芬奇,不是在调查城市系统。
他是在调查……自己。
在那个“飞行小子”刚刚出现的时期,这个敏锐的黑客,就已经察觉到了足以颠覆世界的真相。
而“创始者”,为了保护它最重要的“主角”不被提前曝光,为了让“故事”能按它的剧本发展,它“清理”了丹尼·芬奇。
这不是一个陷阱。
这是一个……来自过去的,迟到的警告。
高士奇缓缓合上档案袋,没有把它放回原处,也没有去找乔·罗伯逊。
下班后,他走进了纽约市立图书馆。
在历史区,他找到了正在给古书做修复的斯特兰奇。
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个档案袋,放在了桌上。
斯特兰奇抬起头,看了一眼。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个S标志时,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瞬间收缩。
“它不是在写新故事。”
高士奇的声音,压抑得仿佛来自地底,
“它在……补完它的‘世界观设定’。把所有旧的、可能导致逻辑矛盾的‘伏笔’,都变成它新剧本的一部分。”
他们以为自己罢工后,“创始者”会逐渐忽略他们。
却不知道,“创始者”正在他们身后,一丝不苟地,将他们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重新编织成一张更巨大、更绝望的网。
他们逃避的不是“史诗”,而是“宿命”。
而现在,宿命,找上门了。
斯特兰奇合上了档案袋,动作轻缓,仿佛那薄薄的牛皮纸有千斤重。
没有去看高士奇,而是看向窗外那片被路灯染成橙黄色的夜空。
“我们以为自己在罢工,结果只是在给剧作家留出修改剧本的时间。”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法师的超然,只剩下属于凡人的深刻,
“我们用‘无聊’对抗‘史诗’,它就用‘悬疑’来回应。我们试图抹去自己的存在感,它就反过来,为我们的‘过去’增添更合理的注脚。我们每一步的后退,都在它铺好的地毯上。”
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如刀:
“这个策略,已经死了。”
高士奇点了点头。
他知道。
当他看到那个被圈起来的S标志时,他就知道了。
他们的“罢工”,从一开始就只是“创始者”笔下充满了悲剧宿命感的,名为“英雄的消极抵抗”的章节。
“所以,我们打回去?”
高士奇问,但这问题里没有战意,只有试探。
“那会是它最期待的续集。”
斯特兰奇立刻否定,
“《英雄归来》,多么经典的标题。它会为我们准备好完美的敌人,完美的危机,完美的牺牲。我们会流血,会胜利,会失去,最终成为它书架上,又一座闪闪发光的奖杯。”
死局。
一个完美的、逻辑自洽的、无法挣脱的死局。
无论他们做什么,不做什么,都会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两人陷入了沉默。
档案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时,高士奇的脑海中,闪过了他这几个月来,在档案室里看到的无数画面。
那些发黄的、记录着鸡毛蒜皮的旧报纸。一则关于某社区公园长椅被盗的新闻,一篇抱怨下水道维修工程太慢的读者来信,一幅庆祝本地热狗大赛冠军的滑稽照片。
这些东西,毫无“故事性”。
它们是现实的、琐碎的、无意义的“噪音”。
“创始者”可以把英雄的消极抵抗,写成悲剧,可以把冷案写成悬疑。
但它能把“热狗大赛”写进它的宇宙史诗里吗?
一个颠覆性的疯狂念头,如同闪电,劈开了高士奇脑中的迷雾。
“我们错了,斯特兰奇。”
高士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令人不安的兴奋,
“我们一直在试图用消极‘反抗’故事。但我们应该做的,是去‘改写’它。”
斯特兰奇皱起了眉。
“我们的罢工,是有逻辑的消极行为。它有动机(反抗创始者),有过程(变得无聊),有目标(让创始者厌烦)。这本身,就是一个可以被描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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