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的废墟比东厢更为触目惊心。这里曾是柳府权力与财富的核心象征,高堂阔室,雕梁画栋,如今只剩下几根巨大的、被烧得焦黑扭曲的承重石柱,如同巨人被烧焦的肋骨,悲凉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残存的墙体更多一些,但也布满裂纹,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彻底坍塌。地面上覆盖的灰烬更厚,夹杂着烧融的琉璃瓦、扭曲的金属构件和大量破碎的瓷器、玉石碎片,每一步都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嚓声。
柳如烟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这片焦黑的狼藉。她不再像在东厢那般疯狂挖掘,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寻找着任何可能隐藏的线索。她记得父亲的书房在整座主院的东侧,临着一小片精心打理过的竹林,那里最为幽静。
然而,此刻那片竹林早已化为一片焦炭,书房所在的位置更是重灾区。整个屋顶完全塌陷,沉重的梁柱和瓦砾将下方空间掩埋得严严实实,形成了一座巨大的、散发着焦糊恶臭的垃圾山。只有靠近边缘处,一段曾经支撑着巨大书架的沉香木梁柱断裂开来,斜斜地倚靠在一堵半塌的墙壁上,形成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空间,勉强没有被完全压塌。
柳如烟的目光落在了那根断裂的沉香木梁柱上。
这根梁柱异常粗大,足有两人合抱,显然是用料极为考究的主梁。它的一端深深插入下方的瓦砾堆,另一端则斜斜地搭在墙上。大火吞噬了它表层华丽的漆料和雕刻,露出黑黢黢的木芯,但奇特的是,在梁柱靠近插入瓦砾堆的根部位置,有一块大约半丈见方的区域,竟然没有完全焦黑!那里的木料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紫褐色,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保护过,仅仅是被高温炙烤得表面碳化龟裂,却并未像周围一样化为齑粉。
更让柳如烟心跳加速的是,在这片相对完好的木料区域边缘,几块断裂的、被烧得变形的巨大青砖,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歪斜地堆叠着,缝隙中隐约透出一点——绝对的黑暗!
那不是废墟缝隙常见的阴影,而是一种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的黑暗!而且,从缝隙中,似乎还隐隐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微弱的……凉意?在这片被大火烤得余温未散、空气燥热的废墟中,这一点凉意显得格格不入,如同冰针般刺入柳如烟的感知。
一丝疑虑混合着强烈的探求欲在她心底升起。这绝对不正常!书房下方……有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避开周围滚烫的灰烬和尖锐的碎片。焦糊味、尘土味混杂着那丝诡异的凉意,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她蹲下身,不顾灰烬沾污了裙摆,凑近那道狭窄的缝隙。
黑暗。纯粹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她试探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几块歪斜的青砖。触手冰凉!并非被灰烬覆盖的温热,而是如同寒冬腊月里深井石头般的沁骨寒意!这股寒意顺着指尖瞬间蔓延,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这不是废墟该有的温度!下面……是空的?
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涌现:父亲的书房下,藏着密室!而且这密室似乎在大火中并未被完全摧毁,至少入口没有被彻底堵死!
柳如烟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是父亲留下的线索?还是……某种更加可怕的秘密?
希望与恐惧交织,如同两只冰冷的手扼住希望与恐惧交织,如同两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剧痛让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眼中只剩下不顾一切的决绝。她必须下去!
她开始清理入口周围的瓦砾和灰烬。动作尽量轻缓,但每一次搬动沉重的焦黑木块或者滚烫的砖石,都让她本已受伤的手指传来钻心的疼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灰尘呛得她连连咳嗽,但她毫不停歇。那点从缝隙中透出的黑暗和寒意,如同最强烈的磁石吸引着她。
时间在艰难的清理中一点点流逝。夕阳的余晖渐渐黯淡,给这片焦土废墟染上更加凄凉的金红色。当柳如烟终于清理掉最后一块卡在入口的、半融化的铜制门环碎片时,一个勉强能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彻底暴露在她眼前!
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混合着陈年尘土、霉菌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金属与血腥混合的、冰冷邪恶气息的味道,如同沉睡了千年的毒蛇苏醒,猛地从洞口中喷涌而出!
柳如烟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用手捂住口鼻,琉璃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与警惕。这气息……绝非善地!她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但想到音讯全无的父亲,想到生死未卜、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的妹妹,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她深吸一口气——尽管这口气息让她肺部刺痛——猛地从旁边尚有余温的灰烬中扒拉出一根烧焦了一半、尚算结实的长木棍当作火把,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极其简陋的火折子。这是她身上仅存的、从废墟中找到的可用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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