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重影晃动。破庙残破的屋顶,灌入风雪的破洞,冰冷的墙壁,都在她眼前旋转、模糊。然而,她的目光,却第一时间、无比精准地落向了自己的心口!
落向了那缕缠绕在温润草根上的、沾着血污的霜白长发!
落向了草根那团稳定散发着温润光芒的光晕!
她感受到了! 那缕微弱却无比清晰、无比熟悉的魂力波动!如同雏鸟归巢般依恋着她,如同初春嫩芽般渴望着她的守护!
那不是虚无缥缈的希望! 那是妹妹存在的证明!是她残魂复苏的明证!
“含……烟……”柳如烟破碎嘶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哽咽和难以言喻的巨大喜悦与责任,在寂静的破庙中低低响起。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而出,冲刷着她脸上干涸的血污和泥泞,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刚刚复苏的、微弱不堪的力气,缓缓抬起那只布满冻疮和血痂的右手。
指尖,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和无法抑制的激动,轻轻地、颤抖地——触碰向那缕缠绕着草根的白发,触碰向那散发着温润光芒的根茎!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草根的瞬间——
那缕属于柳含烟的纯净魂力波动,仿佛感应到了姐姐的触碰,猛地雀跃起来!
如同受到鼓励的孩童,它更加清晰地、主动地迎向柳如烟的指尖!一股比刚才更加清凉、更加精纯的生机气息,如同涓涓细流,再次透过指尖的触碰,缓缓注入柳如烟枯竭的身体!
与此同时,草根的光芒也似乎随着魂力的雀跃而微微颤动,变得更加柔和、更加温暖。
柳如烟的指尖终于轻轻触碰到了草根温润如玉的表面,也触碰到了那缕缠绕的白发。
灵魂深处,仿佛有一根沉寂了亿万年的弦,被轻轻拨动。
嗡……
无声的共鸣在灵魂间流淌。
没有言语。 没有影像。 只有最纯粹的灵魂羁绊与生命交融。
柳如烟枯槁的脸上,泪水无声滑落。那是一种混合着无边喜悦、刻骨悲伤、以及更加沉重如山责任的泪水。
她知道了。 她所做的一切牺牲,妹妹都能感受到! 妹妹的残魂,正在复苏!正在回应她!正在……渴望着她!
这份回应,如同最温暖的火焰,瞬间驱散了身体与灵魂的无尽寒冷与痛苦。 这份回应,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将她与妹妹的命运更加紧密地、更加无法割舍地锁在了一起。 这份回应,也如同最明亮的灯塔,照亮了她在这无边炼狱中继续走下去的、唯一的方向——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用她的血,她的命,去滋养这草根!去守护这缕魂!直到……将妹妹带回来!
破庙外,风雪依旧在呜咽。 庙内角落,柳如烟枯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草根和缠绕的白发,感受着那微弱却无比真实的魂力回应,琉璃色的眼眸深处,那两点即将熄灭的火焰,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火种,带着一种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不顾一切的——决绝,重新燃烧起来。
白发缠枯草,魂牵一线。 这一线,是妹妹的生命之丝,亦是勒紧她脖颈、将她拖向更深炼狱的命运之索。而她,甘之如饴。
破庙外的风雪,在夜色最深沉的时刻,终于演变成了末日般的狂怒。
狂风不再是呜咽的巨兽,而是化作了撕天裂地的魔神!它咆哮着、尖啸着,卷起漫天如同刀刃般的雪砂,疯狂地撞击、撕扯着这残破庙宇的每一寸角落!屋顶的破洞被狂暴的冰风灌满,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坍塌的呻吟!墙壁的裂缝如同无数张开的巨口,发出尖锐刺耳的哨音,将彻骨的寒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入!地面上的灰尘、积雪、碎屑被卷起,形成狂暴的灰色旋风,在庙内肆虐!
温度骤降到了滴水成冰的程度!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硬的冰晶,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吸入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得喉咙和肺腑如同被千刀万剐!庙内残存的那点可怜的暖意,瞬间被这极致的冰寒吞噬殆尽!地面、墙壁、甚至空气中悬浮的水汽,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厚厚的白霜!
柳如烟蜷缩在墙角,身体早已超越了寒冷的范畴,陷入一种濒死的麻木。她的身体如同被万载玄冰包裹,四肢僵硬冰冷,感觉不到丝毫属于活物的温度。血液似乎都已在血管中凝滞。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白雾和深入骨髓的刺痛,仿佛每一次吸气都是在吞咽冰碴。失血、剧毒、持续的消耗,早已将她的生命力压榨到了极致。此刻的严寒,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正将她推向彻底的冰封与死亡。
心口处,那株草根散发出的温润乳白色光芒,此刻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光芒在狂暴的冰寒气流中剧烈地摇曳、明灭,如同怒海狂涛中的孤舟,艰难地维持着一小片勉强覆盖她心口附近的微弱“暖域”。妹妹柳含烟那缕刚刚与她建立微弱联系的纯净魂力,也传递出一种不安与惊惧的波动,在极致的寒冷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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