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那根贯穿了柳如烟左肩胛下方、粗如儿臂的墨玉荆棘毒刺,如同地狱最恶毒的刑具,牢牢地将她钉在命运的十字架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每一次因痛苦而无法抑制的抽搐,都牵动着倒刺在血肉、骨骼乃至灵魂深处的疯狂撕扯!冰冷的荆棘与滚烫的血肉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尸傀柳元庭身上那些墨玉荆棘纹路贪婪地吮吸、吞噬着她滚烫的鲜血,如同无数张无形的嘴,顺着那贯穿的伤口,疯狂啃噬着她的生命力与痛苦,转化为驱动这亵渎之物的邪恶能量。
“呃……嗬……”
破碎的呻吟如同破旧风箱的最后喘息,从柳如烟干裂乌紫、浸满血沫的唇间艰难挤出。视野早已被猩红与黑暗交替覆盖,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在剧痛的惊涛骇浪中剧烈颠簸、几近倾覆。失血过多带来的冰冷麻木感,正如同涨潮的黑色海水,从四肢百骸迅速向心脏蔓延。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块,连动一动指尖都成了奢望。唯有那深入骨髓、无处不在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维系着她与清醒世界那脆弱到极点的联系。
心口处,那点草根散发的温润白光,早已被压制到极限,只剩下针尖大小的、随时可能熄灭的微芒。妹妹柳含烟残魂的波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传递着无尽的悲伤、惊恐和……依恋。这依恋,成了柳如烟在这无边痛苦与绝望的深渊中,唯一不愿沉沦的微弱锚点。
她的目光,涣散而空洞,艰难地聚焦在近在咫尺的尸傀父亲身上。那双燃烧着暴戾幽绿火焰的眼窝,空洞地“注视”着她,如同深渊的入口。口鼻间溢出的污秽黑气,带着浓烈的尸腐与怨毒,缭绕在她脸上,每一次吸入都如同吞咽冰碴,刺得她濒临崩溃的意识一阵阵恍惚。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入冰冷黑暗的临界点上!
嗡……
一丝极其微弱、纯净得近乎虚幻的白色光点,如同星火乍现,毫无征兆地在贯穿她身体的、那根墨玉荆棘毒刺的根部——一闪而逝!
那光点极小,如同暗夜中划过的流星,转瞬即逝。它的光芒并非炽热,而是带着一种温润、澄澈、仿佛能涤荡一切污秽的纯净感!与这地窟的怨毒、尸傀的黑气、荆棘的污秽形成了绝对、刺眼的反差!
然而! 就在这白色光点闪现的瞬间!
一个破碎、模糊、饱含着无尽痛苦与最深沉歉疚的意念,如同被强行撕裂的碎片,猛地撞入了柳如烟濒临溃散的识海深处!
“……烟…儿……”
那意念的“声音”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断断续续,仿佛穿越了无垠的时空和厚重的封印,带着一种灵魂被反复撕裂、永恒禁锢的极致痛苦!但其中蕴含的情感,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柳如烟的灵魂之上!
是父亲!
是柳元庭!是那个记忆深处如山岳般沉稳、给她无尽温暖与庇护的父亲!
“……逃…!”
最后的意念碎片,如同耗尽所有力气的呐喊,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焦灼与绝望,狠狠烙印在柳如烟的识海!
烟儿……逃!
轰——!!!
柳如烟那早已被剧痛和绝望麻痹的灵魂,如同被一道撕裂混沌的惊雷劈中!
父亲! 是父亲的残魂! 他还在!他被禁锢在这污秽的躯壳之中,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他感知到了她!他在向她示警!他在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让她——逃!
这认知带来的冲击,如同在冰冷死寂的灵魂废墟上,点燃了最后一簇带着绝望温度的希望之火!瞬间点燃了柳如烟濒临熄灭的意识!
“爹……爹!!”一个无声的、泣血的呐喊在她灵魂深处炸响!琉璃色的眼眸骤然睁大!涣散的瞳孔因极致的激动和希望而剧烈收缩!那被剧痛冻结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混合着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滚烫地滑落!
是他! 真的是他! 他还挣扎着!还没有被这恶魔彻底磨灭!
这丝渺茫的希望,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让她几乎忘却了身体的剧痛!她死死地盯着那光点闪现的位置,用尽残存的意志力,试图去捕捉、去回应那残存的意念!
然而! 就在柳如烟的灵魂因这丝希望而剧烈波动、试图抓住这救命稻草的刹那!
“哼!垂死挣扎!区区残魂,也敢作祟!”高台之上,国师冰冷滑腻、充满了嘲讽与杀意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下!
他搭在尸傀柳元庭肩膀上的那只苍白手掌,猛地掐诀!指尖瞬间凝聚起一团更加粘稠、污秽、如同浓缩了亿万怨毒的暗紫色幽光!
“镇!”一声冰冷无情的敕令!
嗤——!
那团暗紫幽光如同最恶毒的毒液,瞬间没入尸傀柳元庭的头颅!
轰!!!
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冰冷、更加充满绝对支配意志的恐怖力量,如同无形的灭世海啸,猛地从尸傀柳元庭体内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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