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缝隙外投射进来的那束扭曲光斑,如同冰冷的刻度尺,无声丈量着死寂的时间流逝。苏明霞背靠着冰冷刺骨的药柜,右腕烙印残留的剧痛与那被阴冷蛇信舔舐过的诡异触感依旧在灵魂深处灼烧。墙角,林静水胸前的玉佩死寂得如同顽石,连带着覆盖他身体的幽蓝冰晶都黯淡萎靡,生长缓慢,仿佛被萧公子残留的无形威压彻底冻结了生机。空气里弥漫的水银般沉重的压迫感虽在褪去,却如同渗入砖缝的墨汁,顽固地沉淀下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铅坠感。
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小镇的宁静,被一种新的、更加蛮横、更加令人心悸的喧嚣——彻底撕碎!
“开门!开门!官府查问!” 砰!砰!砰! 粗暴的砸门声如同闷雷,在镇东头老猎户张驼子家那扇摇摇欲坠的木板门上炸响! “干什么!你们……”张驼子惊怒的质问只喊出半句,就被一声更粗暴的呵斥打断! “少废话!问你什么答什么!镇西后山老林,那口寒潭周围,有没有见过一种通体幽蓝、花瓣九片、夜里会发光的奇花?!” “什……什么花?没……没见过啊……”张驼子惊恐的声音带着颤抖。 “哼!刁民!”一声冷哼,“带走!让他好好想想!想不起来,就带他进山去‘指认’!”
类似的声音,如同瘟疫般在小镇各处同时爆发! 镇中杂货铺。 胖老板娘被两个灰衣护卫堵在柜台里,脸色煞白如纸。 “老板娘,你上次说那‘鬼哭藤’长在水边?具体什么水?颜色是不是特别深?特别冷?”护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住老板娘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就……就是……山涧……”老板娘嘴唇哆嗦着。 “山涧?”护卫冷笑一声,手指在柜台上敲了敲,发出令人心颤的“叩叩”声,“我看是……潭吧?镇西头那口?” 老板娘浑身一颤,眼神瞬间慌乱起来。 护卫脸上露出一丝了然,不再逼问,转身对门口同伴使了个眼色。
镇南头,一间破败的泥草屋前。 几个护卫蛮横地推开房门,屋里传来老采药人李瘸子惊恐的尖叫:“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李瘸子!你这腿是在后山寒潭摔瘸的吧?那地方,除了冷,还有什么古怪?花!有没有那种花?!” “没有!真没有!那就是个鬼地方!水邪性得很!千万别去啊!”李瘸子带着哭腔的嘶喊充满了恐惧。 “哼,去不去,由不得你!带走!让他带路!”
“走!” “快走!” 粗暴的呵斥声! 惊恐的哭喊声! 反抗被压制的闷哼声! 沉重的脚步声! 如同无数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小镇脆弱的神经上! 恐惧如同实质的瘟疫,瞬间席卷了每一条狭窄的巷子,每一扇紧闭的门窗!人们躲在屋里,瑟瑟发抖,连从门缝里窥视的勇气都彻底丧失。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苏明霞站在回春堂紧闭的门板后,侧耳倾听着外面那令人心悸的喧嚣。每一句关于“寒潭”、“奇花”、“九片花瓣”、“幽蓝发光”的逼问,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在她紧绷的心弦上。萧公子的目标,已经赤裸裸地指向了镇西后山!指向了那口——吞噬一切的幽冥寒潭!那些被强行“邀请”带路的采药人、猎户……他们会不会在恐惧的驱使下,最终将搜索的矛头引向寒潭?引向……寒潭边唯一的建筑——回春堂的后院?!
她的心,沉到了冰窟最深处。 后院! 那口寒潭! 是绝对不能暴露的核心秘密! 那里面沉睡的存在,一旦被这些不知死活的鹰犬惊扰……后果不堪设想!林静水的状况本就岌岌可危,玉佩死寂,若再被外界强行闯入探查……
就在这时! 后窗破洞外! 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嘈杂、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粗野的交谈声!声音的来源,正朝着回春堂后院的方向而来!
“……头儿,镇西这边就剩这一片没搜了!那破药铺后面,好像就是山脚了!” “嗯!仔细点!公子要的东西,就在这片区域!给我一寸寸地搜!任何水潭、湿地、背阴的地方都不能放过!” “是!” “诶,头儿,你看,这破药铺后面好像还真有个院子?墙都塌了半截!” “过去看看!”
脚步声! 沉重! 杂乱! 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蛮横与目的性! 越来越近! 清晰得如同就踩在后窗破洞之外! 伴随着金属兵刃偶尔碰撞的“铿锵”声,以及粗重的喘息!
苏明霞的瞳孔骤然收缩! 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他们来了! 真的冲着后院来了! 就在一墙之隔!
她猛地冲到后窗破洞前! 那破洞不大,如同一个幽暗的窥视孔。 透过孔洞! 她清晰地看到! 至少七八个穿着统一深灰色劲装、腰佩短刀或手持长矛的萧公子手下! 正气势汹汹地穿过回春堂后墙外那片枯死的杏树林! 目标明确地——朝着后院那堵早已坍塌了大半截、形同虚设的土墙缺口逼近! 为首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头目,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荒草丛生的后院! 他身后,一个年轻的护卫指着院中那口被枯死杏树枝桠半遮掩的墨绿色寒潭,大声道:“头儿!看!那里有个水潭!颜色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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