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包裹着一切。湍急的水流声是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喧嚣,震耳欲聋,如同永不停歇的丧钟。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穿透湿透的衣物,深入骨髓,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成冰。
苏明霞是被肺腑深处撕裂般的灼痛呛醒的。冰冷腥涩的河水从口鼻中溢出,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带来更加剧烈的痛楚。赤阳草狂暴药力退去后的空虚与反噬,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她脆弱的经脉中翻搅、切割。太阳穴处,那根燃烧生命的金针虽然已被她咬牙拔下,留下的空洞感与撕裂般的剧痛却如同跗骨的魔咒,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眩晕的浪潮。指尖的麻痹感如同瘟疫蔓延,而肺腑深处吸入的毒瘴混合着河水带来的阴寒,更如同在胸膛里点燃了一把冰冷的毒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刺痛。
“呃…”** 一声痛苦的呻吟溢出喉咙,微弱得几乎被水流声吞没。她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却发现浑身软得像被抽去了骨头。冰冷的鹅卵石硌着她的背脊,身下是滑腻潮湿的苔藓。意识在剧痛、寒冷和眩晕的漩涡中沉浮,她甚至无法分辨自己身在何处。
静水**…林静水呢**?**
巨大的恐慌瞬间压倒了身体的痛苦!她猛地侧头,用尽残存的力气寻找。
就在她身旁咫尺之遥。
林静水仰面躺在冰冷的河滩上,半个身体还浸泡在刺骨的暗河水里。他的脸在幽暗的环境中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眉心的墨绿死气浓稠得如同实质,那曾因金针意外引动而闪现的一丝微光早已彻底熄灭。肩胛处,那枚淬毒的吹箭依旧触目惊心地扎在那里,墨绿色的毒血早已被冰冷的河水冲刷得惨淡,但伤口周围的皮肤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泛着油光的青黑色,丝丝缕缕的墨绿色冰晶正沿着伤口边缘,如同活物般向四周缓慢地侵蚀蔓延。他的身体冰冷僵硬,只有胸口那微不可察的、仿佛随时会断绝的起伏,证明着最后一点生命之火仍在最深处微弱地摇曳。
他的情况比跳河前更糟**!毒箭**!河水**!寒气**!三重致命的打击!**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苏明霞淹没。她挣扎着,用麻痹刺痛、几乎不听使唤的手臂,艰难地撑起上半身,一点一点地,挪动到林静水身边。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带来全身骨骼碎裂般的痛楚和眩晕,但她咬着牙,任凭泪水无声滑落。
不能让他躺在冰水里!**
她伸出手,触碰到他冰冷僵硬的肩膀。那寒意,比她浸泡过河水的身体还要刺骨!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拖拽着他沉重的、毫无知觉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将他从冰冷的河水中拖上岸边相对干燥、布满细碎鹅卵石的狭窄浅滩。
做完这一切,她已彻底虚脱,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破布娃娃,重重摔倒在林静水冰冷的身旁,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刀割。寒冷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格格作响。黑暗、疼痛、寒冷、绝望…如同沉重的棺盖,将她紧紧包裹。
死…就这样死在这里了吗…和静水一起…沉入这无边的冰寒与黑暗…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坠入黑暗深渊的刹那——
身侧,那具冰冷僵硬的身躯,似乎…动了一下**?
极其轻微!如同冰层下最细微的鱼跃!但苏明霞感觉到了!
她猛地睁大眼睛,在幽蓝惨绿浮游生物提供的微弱光线下,死死盯着林静水青灰色的脸。
只见林静水覆盖着浓重死气的眼睫,极其艰难、极其缓慢地颤动了一下!他那冰冷僵硬的右手臂,以一种近乎本能、毫无意识的动作,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抬了起来**!
动作笨拙而沉重,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着。他似乎在用尽残存的所有生命力,去对抗那彻骨的冰寒与汹涌的死气!那只冰冷的手,颤抖着、摸索着,最终,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搭在了苏明霞因寒冷和疼痛而剧烈颤抖的肩膀上!
然后**!他的身体**!开始艰难地、极其笨拙地!向着苏明霞的方向**!侧转过来**!
冰冷僵硬的躯体,带着刺骨的寒意,一点一点地挪动,最终,以一种极其别扭、却用尽全力的姿势,将苏明霞颤抖的身体,紧紧地拥入了他冰冷僵硬的怀抱之中**!
他蜷缩着身体,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而笨拙的茧壳,试图用自己仅存的体温和身躯,为怀中颤抖的人抵挡一丝这无边的黑暗与寒潮!
为她**…取暖**…**
苏明霞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和汹涌的酸楚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痛苦和绝望!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涌出!她僵硬地、难以置信地感受着那冰冷怀抱的禁锢与笨拙的守护。
“云炽…静水**…” 她哽咽着,破碎的声音被水流声吞没。这个名字,穿透了生死轮回,在此刻冰冷绝望的深渊里,发出最深沉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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